整个殿内只有桌案旁点着一盏青铜灯,其余地方的光线都很黑暗。
扶苏那会儿还恨殿内太黑,此刻却无比庆幸,不然父王早已看到他红透的脸颊,那他的伪装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言了许久,嬴政才缓缓道:“这里没有老虎。”
说完他便不想再跟脑子还有问题的扶苏多交流什么,跪坐到桌案后,继续记录从光幕上所获取的信息。
说多错多,父王不再询问,扶苏松了一口气。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感觉嬴政许久未看他后,便偷偷抬眼观察对方的神情,妄图从其神情看出对方此刻的心绪。
灯火之下的身影坐得十分端正,写字时他的狭长双目偶尔微眯,似在思索什么,但不多时又舒展了眉眼,继续写东西。
总之就是很平静,看不出心伤与否。
难道是父王内心十分坚强,便是亲母与他人苟合生子都能很快接受?但若如此,嫪毐就不会死了。
所以父王是在隐藏悲伤吗?还写东西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如此思量时,扶苏的身子无意识地越跪越高,脑袋都快凑到了桌案前。
忙时的嬴政很专心,但此刻看着光线被挡的竹简,他的手一顿,旋即搁下笔,“如此好奇,不如你来坐这里写,寡人在下头看着你,可好?”
扶苏连忙缩回身子,下意识要认错时却想到了什么,便傻乎乎地一笑,语调不甚清楚地道:“好。”
作为小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话也是正常的,但一个字都听不懂也不好,那他就听最后一句吧。
嬴政:“……”
无语了一瞬,他起身,“起来,坐到这里来。”
没想到父王是在说真的,装傻的扶苏瞬间一惊,但他也不能出言拒绝,所以磨磨蹭蹭地站起,一步一挪到了桌案后。
过于紧张的他也没第一时间注意竹简的内容,直到被嬴政按坐在坐席上。
[秦……各国贵族……隐患重重……李斯背叛……灭国之患……]
一眼过去,只有这些字眼在扶苏脑海里留下了印象,作为亲历者,他瞬间便补全了事件。
秦灭六国时未尽数诛杀六国贵族,父王在时他们还不敢做什么,父王逝后他们便想复国,胡亥压不住那些人,致使秦战乱四起,不过短短十几载便气数已尽。
只有李斯背叛他不太清楚内情,光幕好像也未提及详细的情况,但无论是哪方面的背叛,李斯都辜负了父王的信任。
而现在,对方似乎又有重得父王信任的趋势……
注意到扶苏有些飘忽的视线,嬴政随意问道:“识得这些字?”
扶苏的脑海瞬间警铃大作,但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装傻也越来越熟练,“这些字好熟悉,好像在那个亮亮的东西上看过。”
嬴政:“哦……,是吗?”
他的音调微微拖长,听不出情绪如何。
扶苏努力清空思绪,装作孩子的模样眨眼,“是啊,但又好像不太一样,父王,这些都是什么字呀?”
怕被逼问露馅儿,扶苏选择先发制人,只求转移父王的注意力。
人之忌,在好为人师。
嬴政没什么忌讳,但他对当人老师也不感兴趣,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儿子,“等你老师教你。”
又应付过一波,扶苏内心欣喜,但面上却露出了少许的失落,“好。”
看着扶苏这副神情,嬴政眸光微动,又继续道:“但你如此好奇,便先将这些字誊写一遍,写完寡人教你。”
扶苏惶惶抬眼。
嬴政不懂他这是个什么意思,“不乐意?”
听着对方瞬间淡下的音调,扶苏连忙摇头,“没有,孩儿多谢父王。”
嬴政:“嗯,你先写着,写完便回兴乐宫休息,寡人明日再教你。”
看出嬴政有些疲乏了,扶苏连忙起身跪于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