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陆坛明早就知道陈锦容是这副模样?而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想着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自己?甚至连三年前他利用霍满金将自己绑进宫城,也是一样。陆坛明所有的谋划皆是冲她而来。
可他要谋求的是什么?
仲长毓问、襄王案,陈韶。
所有词汇串联在一起,与陆坛明有关的线索,都汇成短短的复仇两字。可陈香扇不懂,他若报复陈韶,又为何拉越奉行下场?他若报复陈家,为何独独让陈锦容落得这样的结局?
而她呢?只因是陈韶的爱徒,便值得陆坛明费劲心思,用三年筹划这样一出戏?
陈香扇思绪拧成了一团乱麻。
但她唯一能确定的事,关于陈韶之死的始作俑者就是陆坛明。越奉行也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只是不知陆坛明到底用了何种高超的棋艺,竟能让越奉行甘愿成为他计划中的牺牲品……
陈香扇强作镇静,她不想让她们看出她此行的目的。
陈香扇恍惚掏出那封栗水棠的书信,俯身蹲在陈锦容面前轻轻握上了她的手,“师姐,我虽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切都过去了,太沧也不复存在了。我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语毕,陈香扇将书信留在陈锦容怀中起身离去。
陈昭看着陈香扇的背影,默而不语,她竟没有开口挽留。而陈锦容却出奇地看向手中的那封书信,便是在看到书信的那一刻,陈锦容惊恐万状,发狂疯语。
书信跌落,她也跌落。
陈昭并未被这场面吓到,她退后半步漠然看向陈锦容,眼神不带有一丝悲悯。
恩泽居外的家丁听见动静,撞过刚刚走下石阶神情恍惚的陈香扇,从廊前鱼贯而入。他们熟练地将陈锦容抬进了寝屋,老嬷急切地跟了进去。
陈锦容的嘶吼声穿透了平静的蓬莱海,海面上浪潮翻涌。
陈昭却孤身拾起那封栗水棠的书信,走向靠海的廊台。冰冷的海风吹开她的衣袖,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隐约在飘忽的衣袖之下。
陈昭坦然趴在阑干前,擅自撕开了栗水棠的家书。
“赢和十三年,六月初一日。
殿下,哦不对…
是小姐,敬问小姐安。小姐近来可好?”
书信展开,栗水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霎时浮现。陈昭不免冷笑三声以作鄙蔑。
“小姐可想知道我如今过的好不好?
我要答:不好。
太沧要亡了,宫中眼下人心惶惶。
我想远在蓬莱的你,应是在偷笑吧?你一定庆幸自己当初被陛下废黜离开了长安,如此才能保下你如今的一命。你一定也在嘲笑我,嘲笑我不自量力,自食恶果。
是,我是不自量力。
七年之间,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只是个小小的御女。那些人依旧视我为无误,皇帝也依旧不曾疼惜我。
我也曾想过若是当初跟你回了蓬莱,日子是不是就不会过成今天这样?
可我要答:不是。
或许我是不自量力,但那个自尝恶果的人,合该是你——陈锦容。
如今再想那件事好像过去了很久,可每当我想起,却又觉如在眼前。因为赢和二年蓬莱海边的那场雪,下的大极了。大到我一闭上眼,就能触碰到空中飘舞的雪花。
那年可真冷啊……
可我想那被你一掌推进蓬莱海,泡在冰冷海水里死去的,真正该嫁去长安的太沧皇后,感受到的不止是寒冷,而是你带给她的绝望。你就看着她一点点下沉,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在临死之前,曾一遍遍呼唤你。
只是,你还记得她吗?
你还记得陈锦华吗?你该不会已经忘掉那个德才兼备的三小姐了吧?
权势的吸引竟让你如此不顾一切。
所以我在你离开前的背叛,于你的罪过而言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