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县及晖县剿匪活动便开始了,陈留也确履行了他所承诺的诺言,以商船运来千来石粮食充作军饷。
于是张贴告示,又将这募军之举印于天水县报之上,传至各乡各庄,只是另陈留未曾想到的是,殷离在那天水县报上径直声称,建安郡王愿输谷、米各三千四百石及四千五百石于天水,及捐募兵军资三万七千贯,且家户不限人,年满十八的儿郎亦或女郎皆可至天水县衙报名。
看了那天水县报后,陈留气得又要差点摔桌子,“果然这许致远又要找我不痛快!他这是将本王作金银袋,来供养敬奉他的孝子去了!他枕着金银堆入睡,也要看看命里有没有这个福分消受!”
他预备给许致远的军资与粮饷,也不过做做样子,招个几十人的壮丁小队,每人不过几斗米,几两银,然而许致远于那天水县报上头所登载的信息,比他原作的打算超出三倍不止。
天水县报的传播范围实在太广,往年来建州各县之间的信息交流,都要从沿河的渡夫及从外乡来的长工说出,口耳相传,在这等滞后的传播速度中,今日说的趣事逸闻,很有可能已历经两月,天水县报则不然,周报的形式将县内及岭南重大要闻皆登载其上,又有专事撰写逸闻的记者,每日走街串巷,挖掘新料,悄然探查各乡宦、士绅的日常形迹。
陈留这建安郡王的大名,也时常见诸报上。甚至连他接见何人,去往何处也交代得清楚,另他冷落了天香坊几来月,只怕像那许致远一般被如怨灵缠绕的记者登载上报。
凭着这一份影响力,报上短短的要闻政令,都被民众奉为圭臬,许致远将这军饷及军费的详细内容登载报上,子虚乌有的事迹也成为了事实,威信与名望另他只能忍气吞声下这股恶气,将所需的粮饷和军费都照数输与天水,打碎牙往肚子里头咽。
却说殷离得了这大笔银钱,张榜募民兵联以什伍,他许致远的名气大,募了五百民兵,安置下两个巡检寨,十人为一甲,十甲为一队,各队各甲皆有甲长及队长管辖,一部分巡检天水各庄各官道,一部分刺探侦查外城来的奸细良民,余者则修筑土城,稳固城防。
过旬日后,果然王元清所率的中茨兵在连云县开战,教匪被打得越山南逃,径往鲁店县及晖县而来,天水此地虽被中茨军围得固若金汤,王弘毅还是屡屡信来,劝人撤往他鲁店县,恐流寇伤人性命。
晖县与天水下隔奚县,教匪渡水而下,往晖县大兴山一处驻扎落寨,又与盗贼、海寇及潜逃的罪犯,以及黄巾余孽相勾结,在此地恫吓商旅,劫人货船。
陈留披甲上阵,领一千建安军,殷离骑于马上,面上因路途颠簸实在不好看,可也充了面子,勉力不露怯意。
陈留瞧她一眼,与她装模作样分析地形,“这大兴山邻龙山,贼寇于山头设寨,想必于山麓定有哨兵监控,你我不宜引军妄动,需凭智取,本王先率部分军士径入山道,引其注意,致远兄再引我建安军及你方民兵绕后攻山,届时破其老窝,再引兵来援,教匪可破。”
殷离扫一眼江洵,对方已是要死不活,天知道她费尽多少气力才将这贪生鼠辈拽出县衙,这江洵还不会骑马,此时与一保甲同乘一马,说什么也不愿跟着他家许知县。
殷离面上做了担忧情态,“王爷此计英明,只是王爷以身犯险,恐有危情。”
他心底里正发笑,可怜这许致远,恐怕当真到了阴曹也不知死于谁手,倒真可惜了此人满身的才干。
他面上故作愿赴死捐躯的模样,“致远兄,不必多言,此生得你一知己,留无憾也。”
殷离拱手作揖,见着他毅然驾马而去,随行的建安军皆执着明火,在黑夜中往山路蜿蜒而上,殷离眯了眼睛,对着身后还挣扎着要下马逃命的江洵,沉声道,“诸位且同某来。”
他们一众队伍确实照陈留所言绕至山后而行,未举明火,就着月光穿行于山路间,缓慢前驱,直至前方一片过密树林,树木几要与天持平,昏暗不见五指,殷离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