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笑道:“妹妹放心,我在这儿,可比你想象中要过得好太多,倒也要谢谢殷妹妹,这地方,整日无疯狗乱吠,无撕咬纠缠,真是块好地儿。”
他话音刚落,殷离一脚将眼前的桌案踹翻,咣当一声响,随即是磁碗跌碎在地的叮当声,沈冽敏锐后退一步,地面一片狼藉,汤汁流了满地,鸭脖子滚落到他脚边。
这声响吓得狱子缩了脖子。
宝儿惊呼一声,沈冽面色发黑,不作声地看着她。
“哎哟,庄娘子,这是怎么着了,好好的饭菜,就这样打了……”
宝儿在一旁顶着浮肿的脸拽了她衣袖,殷离一手甩开,转身对着那狱子骂道:“这样的山糠也敢给我冽哥哥吃!你们这些牢头恶霸,欺负到庄府头上了是不是?!”
宝儿震惊,看了满地的山珍,又看看殷离,咽了咽口水。
这……这叫山糠?!
沈冽看着他,眸中冰冷,只是伫立不语。
那狱子是万分委屈,就差没跪下来给这位姑奶奶磕头了,“哎哟,庄娘子,这……还真不是我们怠慢,我们衙署里也只给沈都尉备过一次饭食,与大理寺里的各位大人的日供饭食也是一样的,知道沈都尉吃得精细,哪里敢用那山糠馊饭打发呐,今日这饭食是陆公子送来的,看着,也是一等一的菜色——”
她毫不留情地打断:“往后我冽哥哥的饭菜,只能由我来送!管他什么伍公子陆公子的,谁知道那那陆公子对我冽哥哥安了什么心思?!”
她一把将眼前的木盒提起,“从今日起,我每日,都要来给我冽哥哥送饭,在我来之前,谁送的饭菜都不许给他!敢不照办的,”她看向沈冽,冷声道:“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冽凝视着她,将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尽收眼中,知晓她在那食盒子里头多半又动了手脚,墨瞳幽深,只是凝视着她,半晌才轻笑一声,“既妹妹心意至此,那就劳你波折了。”
狱子只道这庄家女郎还真是名不虚传的刁蛮跋扈,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只是轻声应承了她:“是,是,庄娘子与沈都尉兄妹情深,这饭菜,自然由庄娘子来送最为适宜。”
殷离与宝儿走后,狱子开了食盒,战战兢兢地又将上桌,一碟菜卷,一碟乌皮鸡,一碟肉圆子,一碟核桃肉,倒也齐整。
他蹙眉,想起她上次做的那碟绿豆糕,被陆卓尔吃了,那味道估计是不敢恭维。
眼前的卖相尚可,或许可以一试。
菜卷入口后,他面色难看。
殷离,你给我等着。
*
陆修宜的案子被安排至御史台台院办理,御史中丞方志远站于丹墀,说道:“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将作监支用购入的金丝楠木木料与那实到的数目是有不符,账册上未修造损耗数目,度支司稽核亦有疏忽之处,才会另这陆修宜侵支移用。”
赵宇沐浴着龙涎香,在那烟雾中开口:“赃罪论处,方御史,依卿看,该当何罪啊?”
方志远如实说道:“依大宋律令,坐赃需除名、决杖、黥面配边疆。”
官员坐赃,还有一条,他知道皇帝想听什么,只是他不敢说,若出现官员贪赃,推举人要加以连坐之罪,可陆修宜背后的是长公主,他不敢动,他只敢说一半。
陆修宜伏跪在地上,他膝盖酸疼,这几日跪了太多人。
左丞相张绛徐徐开口:“陆侍郎所盗用的金丝楠木,钱额可高达万两,兼挪用的是太皇太后凤陵所用之物,此为盗后冢之物,私收己用,陛下,是为劫陵之罪,恶劣至极,罪不容诛啊。”
张绛如此说辞,是想将陆修宜往死路上推,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谈连坐之罪,只因当今储君还是赵平,赵平背后是那赵姬,赵平还在,陈家大势尚在,谁是主子,他们就是谁的忠臣。
赵宇看着台下的方志远,又看看陆修宜,良久才问道:“那么,陆卿,那批被你称作是已损耗的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