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尔火气上来,给他几句好话还得寸进尺了,骂道:“爷还短你手下那点阿物儿么?没眼色的东西!你就是把你祖宗坟里头带进去的宝贝都掘了出来给爷看,都抵不上爷屋头里一个尿壶金贵!你有这功夫,怎么不去看着你手下那帮软棍儿,直让那些半口气的死囚犯从你裤|裆|底下溜出去!滚,别扰了爷清净!”
汪权见讨了一顿骂,夹着尾巴便灰溜溜走了,见离身后那人远了,恨恨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陆卓尔一转头,那美人如何还在,早不知去向。
天气闷沉,远处有隐雷轰响,似茫远而来的战鼓擂声,十几支滚锤在天宫的地板上拖行,哪个上古的凶神一把将锤砸下,带出一声震人躯体的轰鸣,满盆的水便随之倾倒下来。
雨点子跟那冰雹一样落下来,打得人颈上生痛,一切都太迅速,转瞬间,雨帘连接起天地,一众人都在四处逃窜,纷纷躲至这凉棚间躲雨。
陆卓尔见一堆囚犯、中茨兵乌泱泱地挤在这方寸之地,忙从一堆汉子中扯着嗓子喊,搭竹棚,搭竹棚,还令了一部分指挥兵押解囚犯往凤追陵衙署去安置。
雨下了近一个时辰,泥水冲刷而下,他在搭起的竹棚内,也被狂风兜着雨淋成了落汤鸡,远远地便看见沈冽指挥着一批大兵阔步走来。
竹棚不断漏着雨水,虽比露天好些,可那雨帘也不住地下来,狂风是撒了野地要把那雨往里带,他喝了好几把雨水。
沈冽朝着陆卓尔大声道:“陵墓里的全带出来了,里头淹了水,你把这帮人都给安置了!”
他左右探视了一周,皱了眉头,陆卓尔喊道:“内务衙门那儿都没地落脚了!”
一时间人头攒动,各人都在说各人的话,他二人只能扯着嗓子大喊,沈冽道:“没地儿了也得给我腾出地来!”
他又巡视了一圈,陆卓尔没头脑,不知他到底在找哪个,沈冽却怒声道:“人呢?”
陆卓尔扯着嗓子:“都在这呢!”
沈冽挤入堆叠在一起的壮汉中,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外头的雨被狂风刮进,直往人脸面上打,他睫上蓄了雨水,又重问一遍:“我问你,人呢?!”
陆卓尔抹了一把脸,眼睛眨得像进了沙,方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谁,大喊道:“方才,方才还在这儿,再找找啊!”
沈冽甩下他,这时有宝儿从一堆人里头挤出来,对着沈冽大喊道:“郎君!郎君!娘子她,娘子她不见了!宝儿找不见她!快想想办法啊!”
又有人从雨中跑来,惊慌大喊:“陆指挥!沈都尉!不好了!山流来了!陵墓塌方了!”
陆卓尔目瞪口呆,半晌大喊道:“去内务衙门!都给我去!挤不下也得给我塞进去!走啊!”
沈冽反身要往暴雨里冲,陆卓尔拉住他,怒道:“你疯了!山流来了,你不要命了!”
沈冽拂袖甩开,冒着倾盆的雨踩入泥坑,溅起一身泥,他跑在这被雨包围的天下中,耳边轰鸣声更甚,雨见了这逆行的人,追着往他身上泼,往他身上倒,痛快地淋了他满身。
他抹了一把脸,骂道:“他妈的。”
就算是尸体,老子也要给你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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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越来越大,殷离躲在一棵杨树后,看着汪权对那囚徒拳打脚踢,他一把揪起囚徒的枯槁头发,怒吼道:“就这点东西,你打发谁呢?!那陵墓里边的砖都是金的,你就带出来这点玩意儿?”
她一路跟着汪权到此,下了暴雨,他却不往外赶,趁乱要往陵墓来,趁着死囚都被疏散出来的光景眼疾手快地抓了一个无名囚徒,押到这后山来拳打脚踢。
雨下得太大,倾倒在她身上,袖口处延出一道水流,潺潺而下,她不断地抹着脸上的雨水,视野有些模糊。
她恍惚,眼前又是那木屋门,她一遍一遍敲打着房门。
她又抹了一把脸,汪权站起身来,开始脚踢那可怜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