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中的人然不多,打印出来的入场券上有R氏笔下著名的红裙女子。克里斯蒂娜不仅是R氏的妻子,也是他的缪斯,R氏的许多画作都是以她为主角。穿着红裙的克里斯蒂娜是二十六岁,保持着从游船船舱中走出的姿势,一手撩起挂帘,一手摇着绢扇,天真的宝蓝色眼睛望着画家,反倒衬出动作的妩媚。值得一提的是红裙女子是画家为克里斯蒂娜画的最后一副画像,就在画作完成后不久克里斯蒂娜被发现溺水身亡,自杀与否至今不明,R氏为此进入自闭时期。这个曾经拥有永恒的灵魂女子的离去对他造成的伤害不言而喻,但也带去了新的灵感。“作为画家,”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不得不把一切感情通过笔表露出来。”这段痛苦的日子成就了他经典的花色时期,在长达两年的时间内他被发现的完成画作只有五幅,由于使用技巧非常不同,直到去年才被确认是其亲笔所作。“……魔力,我第一眼看到时就被它的力量攥住,站在画前动弹不得。以专业的眼光无法鉴别,也并非通过这些画作体会到了画家的心情,不如说看见另一个世界,我已尽力用文字描述,请读者们亲眼看一看吧。”
这系列画作有一个统一的名称,“La Memoire”。
13
阁楼天窗正对着,她本能看见北极星。阿姨包容她的任性,几小时打扫完,让她睡在这里。床是以前的旧床,平躺在上面脚会伸出床沿。总能听见不知从何而来的动静,从离开画展时就未脱离昏昏沉沉的状态,无法入睡。午后的一切仿若一场梦,在她脑中撞起声声钟鸣。才过不久,她连是否真实存在过这样一个下午都无法确认。因此在睡前又订了一张票,明天逃课再去看一眼。
每个人的入场券都不一样。她将红裙女子递给工作人员,走向S形的甬道。两边墙壁上挂着R氏屈指可数的黑白照和他的日记的刻印本。照片有单人,也有多人。单人的三张,一张是儿时模样,穿着短裤,浓眉大眼,表情正经;一张摄于弱冠,纤细少年,不知愁苦,坐倚湖畔;一张是知非之年,西装革履,身材高挑,忧郁消瘦,在克里斯蒂娜去世后他留下的照片仅此一张。多人的有两张,一张搂着克里斯蒂娜,在火车站的雾气中甜蜜相偎,两人即将启程,去巴塞罗那度假;另一张是和他的银行家朋友们在巴黎咖啡馆的合照,他的朋友们显然被当时喻为黄金时代的巴黎的生活深深吸引,R氏戴着金边眼镜,和他最要好(也是收藏了他最多画作的朋友)坐在一起,把玩着烟盒,稳重成熟的模样。
“……我回头看向我的故乡,很多事情已经被我忘记,然而我一如既往深爱着她,如果有一天我重回她的怀抱,她一定会张开双臂拥抱我……”照片背面如此注释。
R氏在晚年常回新大陆居住,他的弟弟最终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和弟弟一家在一起时他能感觉到家庭的温暖。不舍得离开和克里斯蒂娜共同生活的右岸和孤独的环绕令他在两个地方不断行走。
日记全为法语,原本藏于R氏故国的博物馆,玖打算毕业后去看的,在此之前她想先掌握法语,此处无译文,她也略过了。
走进内场,最先看到他的诙谐漫画,线条多样流畅,夸张的人物形象隐喻了他的朋友,拖着钱袋不放却未发现袋子漏了,金币一个个滚走。风俗画皆生动跃然,晴日丝丝阳光随着奔跑欢笑的人群移动,雨日水气透过街边的镜子模糊视线。以克里斯蒂娜为原型的画像从古埃及至工业时期,克里斯蒂娜成了历史上第一位记载于册的女性法老哈特谢普苏特(Hatshepsut),裹在金丝织成的头巾下,眼睛炯圆,表情狡黠,唯一缺少的是假胡子,玖不禁怀疑R氏是否为打趣他的妻子而画。她本就是美人,即使扮相不伦不类,被自己所爱之人画出来也是平添意韵。
展厅里最后一面背对所有画作的墙挂有已被发现的花色时期的五幅作品,那里聚集的人较多,大约五六个,玖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深深呼吸了一口才迈出脚步走过去,她心里也觉得有别平日。几幅画作为何能牵动她的心绪。是因为网络上并没有使她过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