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魏眠一个人抬起了整张桌子,步态沉稳,轻松无比。
徐行之:“……”
暂且不提他复杂的心理活动,承了对方一次人情,他也不得不承认,魏眠真是个好人,可能是看出了点儿什么,索性帮他把直接桌子搬进了丙班课舍内放好,同相熟的人闲聊了几句,这才道别离开。
不难看出,魏眠在学生当中的人缘极好,不论是前来借读的外姓学子,还是徐家的本家子弟们,都乐意与对方多说几句话,面上还都难掩兴奋之色,而对方的态度也十分平易近人,不仅如此,他还说得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不愧是将来能成为一代明臣,名留青史的人物。
“阿兄,你想什么呢!”
身前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徐行之的思绪,他抬起头瞥了眼自家弟弟,懒洋洋地道:“想你的课业有没有完成。”
“啊这……”
徐行安一听这话,不由得挠了挠头,视线开始游移,看看房梁,再看看地面,就是不跟他对视。
“嗯?”徐行之立马坐直了身体。
他本意只不过是开句玩笑扯开话题,却没成想这小子是真没完成?
小少年被他问得慌了神,心虚极了,磕磕巴巴地试图解释:“也不是完全没写完,就……就是……”
还没等他说完,周围骤然安静下来,徐行之下意识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蓄着短须,不苟言笑,不是那位杨夫子又是谁?
杨夫子几步走到正中间,面无表情地说了声上课,然后道:“把你们的书都合上。”
除了几个胸有成竹的,其他学生都赶忙抓紧看了最后几眼,这才依依不舍地合上了书,忐忑不安地等待对方的抽考。
听说杨夫子近来脾气不大好……
“徐行之,你来。”
冷硬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听清之后,众人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视线齐齐地移了过去。
作为第一个被点名的人,徐行之却没感到意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以这位的小心眼儿程度,不点自己的名才不正常。
杨夫子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把《论语》颜渊篇背一遍。”
话音刚落,徐行之还未如何,坐在他前面的徐行安顿时着急起来,一时之间坐都坐不安稳了,偷偷转过去看向自家阿兄,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担忧。
杨夫子怎么回事?!抽谁不好,非要点自家阿兄的名!
阿兄他才刚学完蒙学课程没多久啊,颜渊篇还那么长!
徐行之不知弟弟在为自己担忧,他垂下眸子,神情淡淡地开了口:“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2]
随着他越背越久,中间甚至没有一次卡壳,杨夫子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在他背到第七章的时候忍不住打断,“背到这里就行了。”
与他的反应正好相反的,是徐行安以及此时坐在课舍内的其他学生们,不是替他松了口气,就是面露惊奇,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听说过徐行之刚入学就进丁班的事迹,刚还在想这下可完了,堂兄/徐行之这次要被杨夫子罚了,可没成想他竟然背得这么流利?
相较于其他人,徐行之却清楚这还没完,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杨夫子黑沉着脸再次开口:“‘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何解?”[3]
“学生不知。”
明白对方是存心刁难,故意考他还没有学到的内容,徐行之也懒得辩解,语气平静地道。
他这样果断承认了,杨夫子却觉得更加恼怒了,想也不想便道:“看你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还当你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不用听夫子们讲课了,原来也有答不上来的?给我站到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