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一人回应:“死得其所,胜过活得窝囊。”
随后是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上正气和眼中视死如归的坚定,杨徹忽然鼻子一酸,忍下温热的眼泪。
转身见到杨信和阮家兄弟,三人盯着他,好似打量一个陌生人。
“子清。”杨信唤一声,想劝他,又说不出劝止的话。
他从进京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为当年翻案的准备,大概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劝也劝不了。
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深深地愧疚。
杨徹看他一眼,没有任何回应继续朝外走,会馆内的文人士子全都涌出,抬着骆岸的棺材,顺着街道浩浩荡荡朝北面去。
一处茶楼二楼窗台,秦戴川双手搭在窗台上,看着半条街的文人举子抬着几十口棺材,举着白幡,喊着口号朝宫门口去,眼中覆上一层愁绪。
身边人犹豫着问:“公子是否要帮他?”
秦戴川又看了一阵,直到队伍转入另一条街道,他才开口:“不是帮他,是帮我们自己。”回身朝茶室外走,“两场舞弊揭开,天下臣民会怎么看咱们这位陛下?他还能坐在那个位子上吗?”
身边人沉思须臾,跟着秦戴川下楼。
“你去告诉我们在京的所有人,给杨徹最大的帮助,其他和舞弊有关的,都给予支持。”
“是。”
李姈听到消息,愣坐片刻,立即让胥女史替她更衣、备轿。
殷嬷嬷劝她:“二公子不是冲动的人,他定是有打算的。现在外头乱得很,公主还是莫要出去。”
李姈一边整理衣裙一边道:“我知道他要做什么,这时候我必须帮他。”
殷嬷嬷没有再劝,吩咐外面的人快些准备,多带几个护卫。
“嬷嬷,去把上次从张真人那里讨来的两颗神丹取来,我待会进宫献给陛下。”
嬷嬷应了声去取。
某处司署,一位小吏行色匆匆走到上座须发斑白的紫袍官员身边,轻声耳语几句。
紫袍官员吃惊地瞪着小吏。
小吏躬身低声回道:“就快到宫门口了。”
紫袍官员僵坐一瞬,搁下手中笔,撑着座椅站起,在小吏搀扶下朝外走。
“阁老要进宫面圣吗?”
“去宫门口。”步子慌张。
春风楼中,倚云取下发髻上钗环,换一身素色裙裳打开房门,恰巧群玉也开门走出来,和她一样素雅装扮。
“倚云姐姐陪我去刑部。”
倚云顿了下,笑着点头。
“我陪你们一起吧!”青黛从旁边走过来。
一处小院子中,涂缙在木墩上垂着头坐了许久,然后又背靠树上昂头坐了片刻。
他逃避了这么久,明知道这场春闱有考官泄题,却不敢揭发,眼睁睁看着舞弊之人被释放。
骆岸之死,太康府举子之死,他多少也脱不了干系。
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却连这个责任都担不起,这么多好书白读,对不起老师,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死去的举子。
可若自己有事,母亲当如何?妻子当如何?
他双手捂着脸,满脑子乱哄哄。
许久他听到妻子的声音:“若是心里太折磨,就去吧!家里有我,我会好好照顾娘。”
“娘子……”他放下双手问,“我是不是太懦弱?”
“孝义难两全罢了!那么多举子抬着棺材去宫门,他们其实何尝不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现在出了人命,后面还不知道怎样。我不想你有事,可我也想你做个有担当的大丈夫。”
“我……”涂缙看着妻子,愧疚道,“对不起。”
“你去了也不一定就会有事,我会瞒着娘,不让娘知道。”
涂缙犹豫许久,站起身扶着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