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朱乃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指一晚上），才接受姐妹变女儿的事实（？）。毕竟现在的青川换锦看起来只有十岁，比她的两个孩子大不了多少。

敞开的障子门内，狭小的三叠和室被屏风再分为二。

“夫人，这是一个机会，看您想不想抓住了。”数珠丸端坐在门前，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穿过屏风，“在下知道夫人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夫人想要的是否和在下的推测相同。”

很多时候，他人想要的，和给予者理解的，完全不同；若是少了沟通，怕是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四四方方的庭院框住了朱乃，框住了缘一和严胜，也框住了青川换锦。当年那个帮着次女偷天换日的姑娘，并没有认真询问朱乃，是否真的需要这场婚姻，从父亲手中，到丈夫手上，无论是青川朱乃还是继国朱乃，都没有掌握过自己的命运。

而她也只是为了朱乃才留在这里，不是那张和铃铛一模一样的脸，就是那已经被完全吸收的“幸魂”和继国夫人因此而逐渐破败的身躯。

等朱乃死亡，那个总是缺一根筋的姑娘就会同铃铛一样，毫不犹豫的去浪迹天涯。她总是喜欢掏心掏肺，所以更多时候显得没心没肺。

朱乃当然知道这些，倒不如说，她一直清楚这一点，才会从生下孩子起就这么想——

“要是她能一直留在我和孩子身边就好了。”

“您一直爱着两个孩子，却并没有平等的对待他们，不是吗？”数珠丸打算直捣黄龙，“是缘一让您想起被藏起来的自己，才如此忽视严胜？还是说……”

“阁下真是玲珑透漏，这都能被察觉到。”朱乃见此也不再绕弯，“等妾身一病故，缘一会被送进寺庙，就算换锦能替他找的新的寄养之处，现在完整的家庭依旧会不复存在。”

“这怎么能行呢……让兄弟俩整世不得相见，这不是妾身想要的家庭。”在外人面前，朱乃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尖锐，“妾身故意和缘一待在这间三叠小屋，这几年来不曾和严胜传过一次话，写过一封信……”

“甚至连遗言和手账中也没有提及过您的长子，是么？”数珠丸适时的打断了对方逐渐高亢的声调，他的声线平稳，提醒宅院的主母降低音量，“小心隔墙有耳，夫人。”

“不错……只要再一次，一次就好，那个能阻止她的巫女已经去世，换锦也比原先更加克制……”后面的话，这位侧躺在三叠和室内的夫人并未说出。

“长子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没有在您这里得到回应，您期待他会……嫉妒、不甘甚至痛恨；而您也知道，哪怕您再三争取，家主大人也不会给缘一同等的待遇。”

“您期待着两个孩子中哪怕有一个也好，和当初的您一样。”对被四魂之玉本能所控制的换锦，这是致命的吸引力，再有自制力也无法自控，数珠丸睁了下眼，“哪怕，他们会因此而丧失行动力？”

丧失行动力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京都的状况急转直下，各地都在掀起叛乱，苇名只是趁乱脱离中央的一支夷族；还有更多的势力正在蠢蠢欲动，连往日不问世事的佛教都开始招兵买马，更别提那些忍者和贼众了；这时候若是武士家族继承人出了什么差错，那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数珠丸不由得叹了口气，夫人嫁进来时也不过15,6岁，让还是孩子的人当母亲，还是太勉强了，做出这样的决定，难说不是这个时代的悲剧之一。但他的任务，是协助那个脑回路清奇的漫画家助手修补少昊骨。然后，通天塔会送他回本丸；只有轩辕血脉能打开通天塔的大门，而换锦目前的躯体，正是轩辕血脉之一。

“那样的话，她就更不会走了，是不是？”

声音小了下去。

在这孱弱的语调中，蛇一般阴冷的恶意正在滑行着，一点一点缠绕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