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过来骂我,他说……我是小野种,还说倘若我不是小野种的话,为何会在阿爹死后,便被扫地出门?我气不过,便也骂他是野种,是王八羔子,他又骂我,说我是丧门星,克死了阿爹,如今跟着你……”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可别把你也克死了,那样我便成了大越的罪人了。”
她不想看见傅至寒出事,一点也不,就连说一句都不想听。
所以,她忍无可忍给了林植一拳。
傅至寒听她说完,也是怔住,他没想到会是如此。上一回梁白玉便说,他能不能不要死。如今这样,也算情有可原吧。
他站起身,看向柳夫子道:“来龙去脉夫子也听见了,这位林小公子嘴里说的话不干不净,先骂了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这才动的手,也不算为过吧。”
柳夫子道:“可不论如何,不该动手。碧桐书院的规矩摆在这里……”
傅至寒打断:“可我认为,他说这话便该打。”他声音冷厉又严肃,仿佛这是一件大事,把众人都震住。
傅至寒眸中墨色翻涌,看向林植,开了口:“她父亲乃我麾下战将,是在战场上为国捐躯,是烈士。她是为了保护我们大越的子民,为了大越的安宁而战死。如此悲愤慷慨之事,到了这位林小公子嘴里,竟然只有一句轻飘飘地克死。
方才林夫人说,我家姑娘缺少教养,倒不知这便是你们林家的教养么?难道你们林家不是我大越的子民,不是受我大越军队的庇护,而有今日的安宁?呵。林小公子分明也知晓,不然怎会说,大越的罪人。既然如此,为何又故意装作不知呢?”
杨氏有些慌张,急道:“大将军这些话分明是在护短。”
傅至寒道:“便是护短如何。”
“倘若每一位大越军人在前方杀敌,而自己的子女却在后方被人羞辱,那他们又该如何想?故而,我以为,林小公子这些话该打。若是我在场,我也要教训他。”
他最后冷冷一眼瞥向林植,吓得林植一个哆嗦。
他一番话将事情上升到了家国情怀之上,杨氏也再哑口无言。她能如何反驳?难不成她要说自己不是大越的子民?未曾受大越军队的庇护?
傅至寒都这么说了,谁敢反驳?
堂中一时寂静无言。
打破这寂静的,是廖源的到来。
“如此热闹?”廖源跨进门,其实他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了许多,前因后果基本明了。
廖源进门后,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悠闲抿了口茶,才笑了笑,看向众人。目光尤其落在梁白玉身上:“不愧是傅将军家的孩子,这身手倒有几分傅将军的风骨嘛。”
毕竟林植他们个个鼻青脸肿,可梁白玉却瞧着毫发无损。
梁白玉有些赧然,将头低得更下。
廖源顺了顺胡须,思忖片刻后,笑道:“看来你们也已经有所定夺了吧,既然如此,此事便罢了,小惩大诫,你们参与其中的几个人,每个人都要写一份一千字的告罪书给我,十日之后上交。可有异议?”
众人皆是摇头:“没有异议。”
杨氏虽有心出头,可看傅至寒的态度摆明了要护短,只好将这口气咽了下去,不甘不愿地点头:“没有异议。”
“那便散了吧。”廖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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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低着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傅至寒的步子,一直行到某僻静无人处。
从戒律堂出来后,傅至寒脸色始终很难看,一张俊朗的脸冰冷地板着。她想他是该生气,毕竟这才入学第一日,她便闹出这么大的事端……
可是……
她又是觉得委屈,又是觉得感动,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极其复杂,难以言说。她毕竟还年轻,又一向直来直去,不知如何排遣这复杂的情绪。
梁白玉一吸鼻子,竟是哭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