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月没有说话。
沈潜也一语不发,只是像往常一样,神色温和地看着她。
他的温和里头其实掺了些旁的东西。或者,倒不如说,他是在用温和掩盖那些旁的东西。比如不甘,比如妒忌。
约莫是许明月自小在察言观色上有一套,又或者是在她面前的沈潜不那么会遮掩自己。她一眼便看穿了沈潜的温和,看到了那些浓烈的情绪。
她发闷的胸口似乎被重重锤了一下,这让她有一瞬间想将所有事情摊在沈潜面前,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
如果这件事只与她有牵连,她或许就会这样做了。
但最后她只是破冰似的笑开:“好了,你这是什么神情。”
沈潜神色顿了顿,抬手抵在眉间:“什么……”
许明月抿唇又笑看他一会儿,缓缓道:“若无其事,此地无银的神情。”
沈潜一愣。
许明月继续说:“不想送便不送了,一封断交书罢了,原只是为了出一出气。惹夫君生气便不值当了。”
她说完,沈潜耳尖便缓缓攀上一抹红色。
他眼睫微不可见地颤了颤,随即低声道:“没有生气,我怎么会对娘子生气。娘子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许明月神色一怔,沉默了会儿,神情恢复自然,道:“也不委屈了?”
沈潜答非所问:“那娘子别同我分房了罢?今日可是除夕。”
许明月笑:“这是两回事。”
沈潜沉默片刻,叹了一声:“我听娘子的就是了。”
许明月支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奇怪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傅凭临?我写断交书,你不该高兴么,怎么还阻拦?”
沈潜眼神暗了暗:“我若讨厌一个人,就一点心神也不会分给他。人只有一颗心,全放在喜欢的人身上还嫌不够——娘子为傅凭临还专写了一封信,我忍不住就多想了些。”
许明月听完他说的话,愣了愣。许久,方才道:“你这话说的不错。”
沈潜追问:“那娘子日后不要再将心神分给旁的人了,可好?”
许明月只对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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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除夕夜的晚膳张罗得早,炊烟升起来的时候,外头还没有爆竹声。
日头才落的时候,许明星便在大门口踱来踱去,火燎脚一样。
许明月与沈潜路过书房时瞧见了,许明月只装作不知。
沈潜则凉凉朝许明星瞥了一眼,叫他消停了那么一小会儿。
不多久,他就又踱起步来。
踱到华灯初上,远远地有爆竹声响起来,他终于停下步子,看向停在门口的小轿。
轿帘掀开,瘦了不少的莫姨娘探身出轿,母子两个凝噎相望,却又都不敢出声。
晚膳备好,许明月坐到桌前,看见莫姨娘与许明星两双红红的眼睛,又看看身侧沈潜冷淡的神色,头一回见识到了沈首辅面不改色的本事。
当然为了不招疑心,她还是侧过头去露了个疑惑的神情。
沈潜倒很镇定地低头,附在她耳边道:“莫姨娘前段时间去礼佛,已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儿子了。”
而后适时地轻叹一声,仿佛自己也信了自己编的假话,这对母子不能相见,不是他的“功劳”似的。
许明月配合地点头。
许明星在桌子对侧似乎瞧见他们这边的动静,朝许明月多看来几眼。
许明月才察觉,就见许明星慌慌张张又将眼神收了回去。
她侧眸去看沈潜,对上一双无辜的眼睛。
年夜饭沉默地过去,一桌上只有沈潜间或说些话,许明月不时回几句。
分明人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沉默是谁导致的。
始作俑者却在晚膳后,做出失落的模样,在许明月耳边说小话:“娘子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