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上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僵笑。
她迎上来,挡在许明月眼前:“沈夫人怎么来了。”
自沈潜搬至许府,侧夫人对许明月的态度变翻了个个儿,再没有从前的白眼冷语。眼睛虽然仍是恨的,嘴上却只能说些好话。
但许明月从前不在意侧夫人的态度,如今也不在意。她只关心父亲辛勤经营的祖业,是否就要付诸东流。
“三山街的铺子,你要关停,我能想明白。但旁的铺子你也找人去变卖,是为什么?”
侧夫人面上作出茫然神情,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许明月又道:“你不必装。你房中那几只木箱我已经看见了。变卖家产,收拾家当,你是想抛下许家远走高飞?”
侧夫人咬咬牙,不答:“你别问了,任凭你怎么说,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做对许家不利的事!”
许明月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对许家不利的事么?”
侧夫人冷哼一声,仍挑开话题:“沈夫人就别问了。你既改嫁了首辅——这桩老爷不允的婚事一成,你就同咱们许家没有半分钱关系了……”
她说到这里,手已然被许明月抓住。
许明月面色发白,追问道:“父亲不允?若父亲不允这门婚事,婚书是怎么写成的?”
侧夫人见她脸色,才发觉自己失言,忙找补道:“正是因为不允,才将你逐出家门。既已将你逐出家门了,写封婚书又有什么?”
许明月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缓了一会儿,终于道:“书肆是许家的祖业。我不会让它毁在你手中。”
侧夫人的眼睛倏忽红了,她狠狠盯了许明月一会儿,最后只冷笑了一声。
许明月回到房中,便开始筹备从侧夫人手中购置书肆的银两。
银两不足,她才遣人去寻沈潜来商议,忽然得了清漪来报,说是梁淼求见。
-
另一头,沈潜傍晚时分顺着梁淼的话,支使了府尹府几十个人在城东巡逻。
晚膳前便有人来报,有个人贩子叫人端了窝,城东尽是乱窜的女子与孩童。
他强压着心思,陪许明月用过晚膳,便往府尹府去了。
被抓的人贩子下了狱,他拐来的那些女子与孩童,暂且都被安置在府尹府。
沈潜到了府尹府,被府尹引着见到了那些女子。
都是蓬头垢面,神思恍惚的。
抬头看他时,目光也都是怯怯的。
沈潜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女子。未及扫完,那一众怯怯的目光中却忽然窜出来一个极其狠厉的。
他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了那视线,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就这半步,躲开了冲上来的一片刀刃。
握着那刀刃的,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很快被侍卫拿下了。
那女子被强摁着跪伏在地上,口中却还喃喃:“登迎……进业……沈潜,我要你的命!”
侍卫撩开那女子的头发,好叫沈潜能将这个胆大包天敢刺杀他的疯妇人看清。
沈潜走上前,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眉眼——然而其实不看也已经想起来了,从她口中喃喃的话语,便能想起来。
这是那日他同许明月回傅府,在那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傅登迎的妻子,傅二夫人。许明月称她一句“嫂嫂”。
他隐约想起,因为傅登迎险险害得许明月腊月里被泼冷水,他便寻了契机将人发往琼州府。
之后似乎有沿途的官员试图巴结他,写了信来问他与傅登迎的关系。他回了些字句,但不是什么好话。
他看了一会儿这位傅二夫人如今的情态,大致猜到了傅登迎的下场。至于“进业”是谁,他并不在乎。
傅二夫人为了家破人亡的深仇,要找他索命,他其实不意外。
然而她出现的时机这么恰巧,偏在金陵,偏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