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红了脸也憋不出更多的话。
这红色,甚至蔓延上他白皙的手臂,如同熬出一锅烈油,全部倾倒在上面。
——他根本不晓得,明潇想要安慰的对象从来都不是他。
火候似乎够了,再招惹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罢了,我的确冒犯又唐突。”明潇真诚地微笑,决定施以援手,“你要去何处,我送你一程。”
“对不起”三个字烫口极了,此生有幸听见靖阳殿下亲口道出的人少之又少。
难堪与委屈萦绕在心头,燕峦咬牙切齿道:“不,不必了。请殿下寻个人少的地方,放我下车。”
明潇却长眉微皱,不悦地默了默:“我替你解了围。”
“多谢殿下好意!”燕峦郑重地拱手,“可我还是要下车。”
“燕衔云,你太不识抬举。既然如此,我就不抬举了。”明潇的声线寒意彻骨,“叶慈,停车,请燕公子滚下去。”
燕峦为此怔忡,长公主这是何意?是要与他在此断义?
那正好!
正好他想离这位让自己丢脸、戏弄自己的贵人远一些!
燕峦忽觉得轻松释然,浑身的怨气都——这口气未如愿吐出来,他侧过脸,小心谨慎地睨了眼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目视前方,折扇再遮住半张花颜,眸子的光芒冰冷胜雪。
燕峦刚挪了一步,正欲跳下车,便猛然想起自己尚有承诺。他握了握拳头,道:“从前我答应为殿下制香,我会兑现诺言。”
他逆光而站时,容颜隐于阴影,身躯却被温和的柔和勾勒描摹,清绝无双。
亡夫的身影钻入脑海,明潇不大期盼地“嗯”了一声。燕峦干脆也不多说,径直离去。
客人走后,金素从前室挪回了车厢。
她与明潇一同坐在榻上,低声笑道:“狸奴都比他乖。”
“他哪里比得过狸奴有趣?也就顶嘴耍脾气的时候像个活人。”明潇噙着笑意,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殿下喜欢他,便抢过来。”尽管金素不喜燕峦,奈何长公主对那人颇感兴趣。
“你知不知道狸奴什么时候最好玩?”明潇自问自答,“龇牙咧嘴地跑远,很快又跑回来,求我摸它的时候。”
金素惊恐道:“他绝不可能求殿下摸摸!绝不可能!”
“燕衔云嘛,”飒的一声,明潇挥开折扇,“自卑又敏感,与亲人的关系也不怎么好,这样的人啊……”
明潇若有所思,忽嫣然一笑。
*
长街车水马龙。
“燕兄,好巧啊。”
燕峦刚下车不远,便被人叫住。这人是他的同窗,他惯于独来独往,旁人都当他不好相处,唯这位同窗乐得和他说话。
燕峦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实则内心已打起大鼓,果不其然,继而便听同窗说道:
“我见你从那马车中下来。了不得,赤金马车,两匹赤马开道,它主人必定出身高贵。”
“或许罢。”燕峦敷衍地答道。
话音落地,燕峦猝然扭头,他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去追寻长公主府马车的踪影。
为时已晚,他只望见愈行愈远的车轱辘。
罢了。
追什么,有什么好追的……
昨夜离府时听见的琵琶声犹在耳侧,只需稍稍回想一番月夜里哀伤、激昂的曲调,他的整颗心便紧紧揪作一团。
他无声地自责,早知道要不欢而散,他上车的时候就该问她琵琶之事。
“诶,燕兄,你怎么失魂落魄的?那马车上坐的是谁?”同窗他热情如火,哪怕与燕峦不熟,也要强行勾肩搭背。
“失魂落魄?有吗?”燕峦反问。
“行,你说没有就没有罢。”同窗平时咋咋呼呼,这会儿倒很敏锐,“你一直摸眼睛做甚?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