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与微月对视一眼,只好动手。
这一夜收拾到半夜,次日天不亮,轻云按照往常的时辰唤甘棠起床。
“小姐,该去正院请安了。”
本就一夜未眠的甘棠不耐烦道:“都要和离了还请什么安!”
轻云见她真是铁了心要和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与微月坐在那儿大眼对小眼。
眼见着请安的时辰过了,天边逐渐浮现出鱼肚白,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轻云与微月以为她气消了,忙上前服侍她起床。
盥洗后,轻云道:“小姐现在可是要去前院?”
“谁说我要去前院?”甘棠望着镜中眼睛微微有些浮肿的女子,“去叫人煮个鸡蛋来。”
轻云应下,拉开门正要出去,却见外头站着一个人。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日雾水重。
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的男人绯红的官袍被露水打湿,一张清隽的脸也似笼了淡淡一层雾气,模糊得叫人看不真切。
他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递给她,往屋里瞥了一眼,“娘子可起来了?”
“起来了!”
轻云忙将那包还闹着热气儿的东西接过来看了一眼,一脸喜色对着里屋喊,“小姐,姑爷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东西回来。”
如今姑爷肯低头,想来小姐定然会气消。
坐在妆奁台的甘棠自镜中望着径直入了内室的男子,并未说话。
眼下淡淡乌青的男人哑声道:“先用早饭。”
甘棠从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梳妆完后坐到桌前坐下。
甚至还吃了他带回来的东西。
用完早饭,顾雪臣道:“待会儿我们去大相国寺。”
甘棠道:“不急,咱们先谈谈和离的事儿。”言罢,叫轻云将所有的账册拿出来。
还有一把巴掌大小,雕工精致的金算盘。
她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金色的算珠,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扬,“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把帐算得明明白白,这样接下来的事情才好谈。”
顾雪臣闻言,气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使算盘。
第一回是在他们新婚之夜。
他不知旁人新婚时新娘子会对新郎说什么,他的新娘子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们既成了夫妻,有些帐得提前算一算,这样接下来才能好好过日子。”
不等顾雪臣开口,她变戏法似的掏出这把金算盘。
顾雪臣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如此市侩的女子,才刚刚成婚就这样精于算计,连藏都懒得藏,一时看愣了。
“我就是想要告诉官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若是官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生得明艳姝丽的少女好像知晓他在想什么,眨着那对亮晶晶的狐狸眼,“官人,我可以这样叫吗?”
那声娇滴滴的官人实在好听,他鬼使神差点点头。
如今她要同他和离,也是如同成婚时那般,左手灵活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算珠,右手迅速在账册上记录。
不出一个水刻,将记录好的账册推到他面前,道:“我的嫁妆我会带走,每个月公中拨的月钱,如今账册上还有三百六十七贯钱,原本咱们应对半分,可我前几日使了你一年的俸禄,这些钱就留给你。可有问题?若是没有,劳烦顾大人给我写张字据,免得将来后悔说不清楚。”
薄唇紧抿的顾雪臣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喉结不住滚动。
他与她成婚三年,念她年纪小,除却在床上偶尔欺负她欺负得狠了,床下处处都由着她,到头来,她一句过得不痛快,就将他一脚踹了。
简直就是一只喂不熟的野狐狸。
可恨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