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账-19(2 / 3)

身为异性恋的我 昀山 1807 字 2023-05-25

转,仿佛溅射火花;年轻的恋人笑着拥抱在一起,嘴唇相触,下半身的白色鸽子扑动翅膀。有一个性别不明的人,同时拥有象征男性和女性的两只金色甲虫,翅膀扬起微弱闪光,代表女性的甲虫在我细看时已然萎缩不见。一个男人越过人群走向另一个,身体连接一块被锁链缠绕的车轮;他在接近目标前的几秒钟犹豫停住,于是换对方匀速接近,我看清那人的“标志器物”居然是一面因折断而双面映照的镜子,边框上雕刻着花瓣层叠的白色玫瑰。再没有第二条蛇出现,这些像人又不像人的存在也不理会我,影子和脸不断分开又交叠,而且一会儿变得巨大,一会儿又像锡兵娃娃那样小。我盯着它们看了几分钟,忽然发现蛇女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回到其他蜡人身边去了吗?

没有。

因为当我似有所感回头,它又静悄悄地回来了,站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不同之处在于,它有了个同伴:身形略高半头的男性假人,身体附着物是一枚半八音盒旋转手柄。手柄在灯光下呈现出半透明,于是我看见,手柄只是个盖子,圆钝地遮盖着里面尖尖的细长刀刃。

他们手拉着手,沉默地注视我。

“他们”。

因为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但有一瞬间,我真的感觉这两个蜡人是活的。

他们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在那里,站立着最后一个和我视线接近平齐的假人,一个男蜡人,身体下长出一颗血红的苹果。是蛇女人率先发现它,将同伴也拉扯向前。同时顶灯突然抽了风一样乱闪起来。高频次的闪动中,蜡像们的动作被割裂成一帧一帧,像定格动画一样,然后——

灯灭。

从黑暗里传来声音,和我之前暴打蜡像时,它破碎时的声音很像。

灯亮。

走廊不复存在,蛇女人和两个蜡人不复存在。高台头尾交汇在一处,上百形态各异的蜡像人围成一个圆圈,寂静无声,举止疯狂,随后缓缓归于静止,一起俯视着我。

紧接着,它们也一个个退走了。

先是后排的,再是前排,动作有序、安静、迅速。最后剩下的三人里,断镜玫瑰蜡像和锁链车轮蜡像沉默着一起站在阴影中,他们没有离去。一个我之前没有留意过的女人立在白色的灯光下,矮小微弯的身体被照成半透明,里面不像别人似的只有一两件物件交缠,而是相互咬合了无数件附着物——书、硬币、金色小甲虫、胡萝卜小花,以及两双孩童的手相互缠绕,柔软地轻轻蠕动,抓挠着一颗心。从我的角度,几乎看得见所有那些蓝紫色血管和细小绒毛。

女蜡人忽然抬起手,远远指了指我。

我下意识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刚进来时照的照片,不由吃了一惊。不知何时,它变成了一张从首都直飞英国的机票,日期显示在1920年底,不到三年前。

“我不明白。”在寂静里,我终于开口,说了到这里来后的第一句话,“为什么给我这个?”

女蜡人忧伤地(它没有五官,我只是莫名这么觉得)看着我。

下一刻灯灭了。再亮起时,不再只是一小束,而是铺天盖地的刺目灯光倾斜而下,我立刻闭上眼睛。空气闷热,一群大学生站在远处叽叽喳喳,我收紧了抓着陆祈的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汗津津的,又湿又凉。

再睁眼后,我大梦初醒般四处看着。

“你看见……”想了半天能说什么后,我问他,“我拍的照片了吗?”

“嗯?”陆祈说,“都在我这里呀!不是我帮你拿着吗。”

他拉开单肩包拉链,里面满满都是已成像的拍立得。我难以置信地拿起一张,上面我和陆祈挤在一尊绿蟒塑像前,伸出手指比V,露出大大的笑脸。可我现在笑不出来,只能像失忆了一样瞪着相纸,因为真的毫无印象。这么看来,当照片里的“我”(肙果它有意识的话)在外面寻欢作乐时,真正的我却在不知道哪儿跟一群蜡像玩丢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