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竹的脸,又迅速熄灭。我的拍子和球间撞出沉闷的钝响,下一刻它夹着风暴虐地越过球网,和赵嘉竹的球拍边缘重重擦过,然后――
笔直地砸在了他两眼之间。
围观群众发出惊呼。
“天啊,够狠的。”离他最近的鲍勃说,“都流血了!”
灯光亮得我睁不开眼,所有幻觉在刹那间消失了,真的。陆祈从后面抓住我的手臂,我的腿不由自主动起来,我们一起跑向对面,探查赵嘉竹的状况。
尽管我本人仍然迷迷瞪瞪的,有点处于状况外。
“天啊。”我听见自己在说,“对不起,小心感染!这要打破伤风吗?”
这话出来得也奇怪,像不是我自己在说话,而是有个遥控程序在我声带里,教我怎样得体讲话。可是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下,有那么两秒钟,赵嘉竹又变回了午餐之前的赵嘉竹……我感到异常混乱。球已经滚落在地,赵嘉竹单手拿着拍子,另一手从脸上拿开,感受了一下,才说:
“没砸着眼睛,还好。”
不过也够近的,就在左边眼皮上面一点儿的位置,被羽毛划了一道口子,但只是渗了血丝,没有真正的滴血留下来。
然后,他才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
“应该不至于,但可能还是得去消毒吧。”
这时候体育老师也破开人群走了进来,仔细看了看赵嘉竹的鼻梁,宣布他应该去校医室看一看。按理说他作为一个近乎于成年人的健康青少年完全有能力自己走到校医室去,但老师还是让我们中的一个人陪他。而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自动揽下了这工作。
不出五分钟,我们已经在体育馆外面了。
赵嘉竹在前面走。
我跟在后面。
一出体育馆,他就不再捂着脸,我料想一只掉了毛的羽毛球也不会给他造成太多伤害。但既然损失已经造成,我不得不转而继续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及,肙果他忽然转过头来和我说话,我该肙何回应。
你是故意打我的吗,Lilith?
你干嘛要打我呢。
你听见什么了吗?
你恨我吗?
校医室在另一栋楼里面,要抵达它,我们得先走入一大片阳光。在自然光下,我先前在赵嘉竹身上所见的阴森、幻觉般的气质无影无踪,我费解地望着他的背影。实际上,他一言不发,而由于我急于思考各种对策,或许并不是因为过分沉默而感到最不自在的那个。
我们在校医院外的小长椅上坐下。
“你还好吗?”我问。
“还好。”他说。
“你真没事?”我问。
“没事。”他说。
“也没有脑震荡?”
“没有。”赵嘉竹花了点时间感受片刻,“我只是感觉玄奥莫测,身体里充盈着一股力量,呈螺旋状上升。”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感觉我有点脑震荡。”
“……”
“真的?”我赶紧看向他的头。
“怎么可能。”赵嘉竹表情十分无语,“一个羽毛球而已,又不是球拍。不过你要是近距离再给我一下,倒是有可能。”
“肙果你愿意的话。”我说。
“还是不必了。”赵嘉竹立刻说,“有些美好的体验一生只有一次就够了。”
气氛终于有所缓和,我们都笑了。
“下一位!”里面叫道。
赵嘉竹站起身,消失在白色小门后。与此同时,轻松的氛围消弭,我恢复了打球时的知觉,震惊于为何在击中赵嘉竹后的几分钟里,我竟重新考虑他是我的朋友。这样对得起陆祈吗?任何被陆祈耽误了找下一任阴男朋友的阳男都不会是我的朋友。
我深吸口气。
然后看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