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道:“那你怎么打算的。”
“既是乱党,自然有国法诛之,他们所谋划的事情,都是为了动摇我大梁边关安定,进而威胁国祚安宁,缉拿乱党之日,斩草除根就是。”
太子没有转身,只是轻笑一声:“好个斩草除根,但你大略也清楚,他们说的是真相。”
刘崓明白,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住了,便恭敬再拜:“下官知道,但也只有下官知道。”
太子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刘崓又道:“京城于氏已近凋零,此事如今只有下官和下官的娘亲知晓。”
太子也曾听过暄台之变如何惨烈,京师于氏相族辉辉赫赫,却一夕凋零,顿时心生不忍,他拿出的密折是誊抄的,原书上其实早就说明刘崓已经被告知此秘之事,太子隐去此事不提,却早已想好他如果假作不知该如何揭穿,出言狡辩该如何申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刘崓居然据实以奏,毫不隐瞒。
赵钧一时竟然觉得,自己今日输在了眼前这个常胜将军之手,有趣的是,他不是输在筹谋,也不是输在机变,而是输在坦荡。
东宫一时意兴阑珊,只想早点“图穷匕见”,于是他冷笑一声开口:“既如此,本宫还要赞一句长宁侯的忠心?”
刘崓自从看到那封奏章,就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了,反倒丢掉了畏惧之心,从容回应:
“我大梁忠臣无数,下官不敢自夸忠心,但下官幼承庭训,明白自己世受皇恩,从未敢有不臣之心。”
“但你知情不报,便是欺君。”太子一句话,也令刘崓无言以对,许久方道:“下官知罪,愿受责罚,但刘家世代忠心,对此事又毫不知情,只望殿下开恩,能念于此,不要降罪于他们。”
“好。”赵钧点了点头:“刘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下官不知。”
“这是父皇礼佛之地。”太子看着地上恭敬下拜的刘崓,露出一丝怜惜神色:“父皇虔诚,本宫也不敢在佛主面前诓骗你,今日应你所求,只要你认罪伏处,本宫会力保你刘家不受任何牵连。”
“下官多谢殿下。”刘崓肃容谢恩,赵钧却是轻叹一声:“可惜了。”又扬声道:
“送进来。”
门外内侍恭恭敬敬端入一物放在桌案上,又小心退下,房中只剩下太子和刘崓二人,刘崓看着桌案上素白酒盏,心中巨震。
太子抬手叫他起身,却是肃容冷言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罪不至此?”
刘崓此时可说是心灰意冷,反倒豁出去了:“至不至此,自有圣裁,君要臣死,臣不敢抗。”
太子却忽然生了逗他的心思:“其实无论你敢不敢,你刘家的确有与朝廷对抗的资本。”
谁料刘崓闻言蹙眉施礼,刻意低声的言语中却带着压不住的怒意:“殿下,下官说过,我刘家世代忠良!”
他这一句低吼,差点把赵钧逗笑了,赶快负手转身,轻咳一声遮掩,抬手点了点那酒杯:“不必赘言了,本宫答应你便不会食言。”
“谢殿下。”刘崓整肃了一下衣冠,太子听到动静转身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抬手端了那酒盏一饮而尽,丝毫不见犹豫。
“……”赵钧愣住了,刘崓却一抬头,目光淡然,仿佛刚刚饮下的不过一杯清水:“下官恭请殿下回避,给我留几分体面。”
太子轻叹一声,撩袍坐在了桌边圆凳上,指指自己对面的凳子:“坐吧。”
刘崓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好违抗太子之令,只能谢过坐下,坐定的一刹那,他忽然明白了太子的“好意”。
突如其来的晕眩和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对面传来的话语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事到如今,你就没什么话想要本宫转达给谁吗?”
刘崓轻扶额角,几乎就要被他这话引诱地说出盛时行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又赶快咬住:
“没有了,殿下开恩庇护刘家,下官于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