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问题张妍言也回答不上来，晚上也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或者是问这个样子的他们能干什么呢？　　生病之前的她，能弹钢琴，生病之后，别说胳膊抬不抬得起来，连唱歌的气息都没有核心去支撑了，腹部都不会呼气了，以至于她说话也更小声。　　想到这儿，一口气仿佛叹得空了肚子。　　“你弹的曲子就是我的安眠药。”李锦沐的话，在耳边响起。　　张妍言得试试，打开手机，戴上耳机，传来了自己的钢琴声。　　谱子一张张从她的眼前飘过，跟着一个个音符进入了梦乡。　　她第一次站在听众的角度去听曲子。　　上午张妍言去赴约了，李锦沐给她发信息，她没回。　　李锦沐都做完的一个患者时候，还是没回：“你在那儿吗？”　　“哪儿？我还在去医院的路上呢！”徐洁回道。　　李锦沐有点怕她听到不好的情况。　　上午的患者都看完的时候，跟她在病房楼下碰见了，笑着问道：“怎么样？”　　“挺好的。”这个消息不差，可张妍言还是高兴不起来。　　“去做经颅磁？”　　“嗯。”经颅磁是医生制定出来的方案，根据病人的情况而调整。“今天可不可以休息啊？有点累。”　　“阿姨，跟物理治疗师说一下，我推她进去。”李锦沐接过轮椅，“怎么了呀？”　　“可以带我去扶梯坐坐吗？”　　李锦沐疑惑地看着她，张妍言说：“我只是想去看看，你陪着我，没关系的。”　　李锦沐只好妥协。　　扶梯旁边，张妍言看着扶手看了半天，忽然眼泪就下来了。　　李锦沐掏出面巾纸递过去，突然张妍言抱着他嚎啕大哭，她的帽子都掉下来了，李锦沐接住帽子，边抚摸着她还没长多长的头发，好一会儿才敢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妍言平静了一下自己：“昨天她不是在这里哭吗？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所以我才来的。”　　她啜泣了几声：“我看了好久，终于想到了她是怎么想的。”　　不等他发出疑问：“想跳楼。”　　“可是她发现自己连跳楼都跳不下去，那种感觉真的生不如死。”　　“你知道她昨天问我什么吗？把我都问进去了。”　　“什么？”李锦沐终于插上了话。　　“问她现在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李锦沐心一紧：“不会你也这么觉得吧。”　　“对，我也这么觉得，因为我找不出答案，也找不到用什么反驳的理由。”　　李锦沐更心疼了。　　“我刚刚下去，照完片，他开演唱会的搭档来看了我，还有现在的新搭档。”　　“第一次见面就看见我这么狼狈，还阴阳怪气地说我现在也没备胎，可以安心养病，就让她有了搭档他的机会，会好好照顾他……你知道吗？我连怼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笑。”　　“有哪个新人敢跟我说这个话啊？”张妍言越说话哭得越厉害。　　张妍言在圈子里确实是没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风评一直以来都很好，说话做事还很受人喜欢。　　“现在除了朋友、同事都没人来看我了。因为他们暂时不需要我了。”　　李锦沐锁好轮椅，选择让他跟她同样高的台阶做下，面对面签着她的两支手：“想哭就哭吧。”　　“你知道你给我的印象吗？”　　接下来轮到李锦沐“发言”了，张妍言止住了嚎啕大哭，抽噎着看着他。　　“高中的时候，演出结束后那一段时间，我总能在人群中找到你。你像那时候火了好久《不能说的秘密》里面的小雨。”　　“我便每天在阳台上看着你去对面的体艺楼练琴，不知怎么的看见你，我学习的压力便消除了一大半，直至高考。”　　“这样你也算陪了我吧？”听到这个问题，张妍言点了点头。　　“那我也告诉你她问问题的答案。”　　“你们能干什么？能康复。你回去可以回答她：你每天的恢复训练就是事。”　　“再就是你想想，你过去的日子顺利吗？”　　张妍言想了一会儿，“嗯。”她确实没遇到过什么坎坷。　　“那就对了，你不遭受这一劫该让你的同辈怎么想？就你今天的人来讲，如果你一直好下去，她没有出头的机会，搞不好想跳楼的是她了。”　　“车祸也是你放慢脚步歇一歇的时候，康复是让你等一等他们。”　　“汤玉昨天我们开会就说了，要不要找心理医生来看看，她主要是疫情耽误了，让她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