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等有人反对,对面车架中传出妇人苍老而平静的声音:“车中可是宴夫人?”
岳曼蓉还疑惑着是哪个老太太坐进了国公府的马车,浑然不知听到这声音的宋珉身子僵硬。
前世,这道声音的主人从舅舅手中救下她,带她进国公府,多次庇护于她。今生,自回京后她刻意避开关于国公府老夫人的消息,却猝不及防的在此刻狭路相逢。
她心神不宁时,岳曼蓉再度挑起车帘,“正是,许久不见老夫人,您身体可康健?”
车内传来祥和的笑声,听着声儿像是那供在佛堂上慈眉善目的菩萨开口说话似的:“托您的福,老身十分康健。”
“挡了老夫人尊架,晚辈真是过意不去。您一路舟车劳顿,晚辈今日便不打扰了,日后再上门拜访。”
马车往一旁的巷子里偏了偏,为对方让开一条路。
两车交错时,一双细嫩柔荑挑开车帘,婢女侧过身,露出老人一张菩萨面:“多谢宴夫人。”
岳曼蓉弯弯唇角,笑容和善:“老夫人多礼了。”
却见老夫人视线一转,落到宋珉身上,含笑对她点头。不等宋珉回应,车帘放下,马车带着铜铃声远去。
岳曼蓉如释重负,“老太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表情姿态与方才大相径庭,“珉娘,日后见着她可得躲远点。”
前世亲切的面孔早已逐渐模糊,但宋珉心底总觉得老夫人并不是恶人。
“她可不是个简单的老太太。”
老夫人先是嫁给国公爷的庶子为继室,等她生下幼子,世子忽然暴毙,那庶子继承爵位,她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国公夫人。
前任国公爷刚承爵便封了原配的儿子做世子,她不动声色地抚养幼子,在前任国公爷病重时,世子落马而亡,她的亲儿子也就是张宏业,名正言顺成了国公府的主人。
“这些事还是坊里老人说的,她们大多年轻时在各府中为奴为婢,各家阴私都知晓一二。”
老太婆惯会做表面功夫,吃斋念佛,赈灾施粥,又长着一张菩萨般和气的脸。岳曼蓉曾对她不吝称赞,若不是那些老人的话,她恐怕现在还被埋在鼓里。
宋珉手中的帕子被她拧成麻花,尽管猜测老夫人帮她是有所图,但真被证实老夫人是心思深沉之人,依旧令人阵阵眩晕。
将佛口蛇心之人视作观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活该她前世下场凄惨。
过了许久,她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回京,会不会是为了张世子的婚事?”
那日落水,石安然与张清逸在水中抱在一起,众目睽睽,不等封口,流言满天飞。
石安然求太后为她做主,她前脚进太后宫中,石沐淳后脚便跟了进去,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听说石安然气晕头,直呼石沐淳名姓,被太后掌箍。
随后,石沐淳跪在皇帝殿前求旨赐婚。皇帝为了秦家私造兵器一事焦头烂额,宴照南下,正是倚仗石沐淳的时候,听闻此事没有多想便下了赐婚圣旨。
而张清逸旧伤复发,当夜高烧不退,浑不知事。听闻今早要入宫退婚,被洪惠拦下,锁在世子院中。
这事被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拆成八段,每日在京中各处散播,别说高门贵户,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张世子要娶落了水、被人看了身子的石家姑娘。
动静这么大,还涉及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儿,她自然要回京主持大局。
*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犟种!”
女人撕心裂肺地声音飘出院外,老夫人拄着沉香拐,脚步稳稳当当的踏进院中。
周遭骤然一静,原先立在门前的洪惠惊诧道:“你!母亲,您怎么回来了?”
下人们在婢女示意下离开,院中仅剩洪惠和她眼前的婆母。
“母亲——”
“你还有脸叫我?!看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