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字,就先当猫养着吧。

景元这一趟回家好像就仅仅是为了来送我一只软得像一滩水的咪咪,没待多久就向父母告别归队。我站在门口送他,把听说他要回来就跑去厨房捣鼓出来的甜点盒子塞进他怀里,肩膀上卧着蓝眼睛的咪咪,千叮咛万嘱咐我那近些年来愈发叛逆的兄长要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别学着军队里其他人那样满嘴跑火车——至少别在父母面前这么干。他已经长大了不少,比我还要再高半个头,下次再见面说不定还要再增加一截身高差。头发也长了些,蓬松的白毛用红发带扎成高马尾,走动的时候像摇晃的猫尾巴。

我突然问起景元怎么会想买一只猫,他说回来的时候打算给我带点礼物,一眼便相中了咪咪矫健的身姿和蓝色的眼睛。

他指指自己的头发,又指指我的眼睛:“我的头发,你的眼睛。”

话音未落,他就转过身,背对着我摆摆手,脚步坚定地离去。

……我得收回自己之前说景元是钢铁直男的话。

将咪咪交给侍女,精练能干的姑娘问我这狸奴叫什么名字。我刚想说出景元起的接地气又好养活的名字,最后出于对猫科猛兽的尊重,我想了想,告诉对方它叫“朔雪”。

所以仙舟这地方怎么不会下雪呢!

我怀着一种堪称郁闷的心情走在长乐天,没行几步就歇在路边的石凳上,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有些人认出我,叫我“景小姐”,还有一些熟悉的喊我“阿棠”,我一一颔首回礼。一位先前给我检查过身体的丹士见到我,先是叫了一声“景棠小姐”,随后问我近来身体如何。

像这种客套的寒暄我向来不怎么耐烦,作为普通人的时候还能随便扯上几句告辞走人,景家的大小姐只能挂着得体的笑容进行一个商业互吹。不过没等我多说几句,他就模棱两可地说我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看似回了精神气,实际上内腑因早年的顽疾虚弱得堪比商贩拿来包糖果的糯米纸。

所以说我不喜欢这种医生,说话露一半藏一半。不如干脆一点,说我明天就得病死,叫我快些去享福。

“但是景小姐的旧疾并非无药可医——”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注视着这个丹士的眼睛,像是在评估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实际上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先天的缺陷在人均长生种的仙舟是注定无法用寻常的方法去改变的事情,对方说这种话那必然是有一些“不那么寻常”的方法。

比如说【丰饶】的力量?

“但是要向枯死的建木寻求帮助……是吧?”

丹鼎司居然有药师的人,看这丹士的神情估计还不止一个。这样看来景元在云骑军中大放异彩的消息没有半点夸张,否则丰饶的信徒也不会在一百多年后突然找上我。我自认为还算是有足够清醒的自我定位,也有相当多的作为一个小人物的自觉,景元现在就能单挑负责守卫的金人,我听他的话不掺和有关战事与纷争的纠葛,慢慢接手家族的产业。

战五渣就算要出一份力也该是搞后勤,至少不能上前线。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可不是我主动招来的麻烦。于是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在社交平台上看官方露脸在线反传时介绍的那些传/销话术,以顺利跑路为目的和那位丹士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交流,从药物是否真的有效聊到丰饶信徒的结构失衡难以建立便捷的对话。

“我知道你们药师的信徒需要将信仰推广开才能向世人讲授慈怀药王的慷慨,这并非是纯粹的传教,而是在寻找【丰饶】最忠诚的合作伙伴。”

“您能够懂得真是太好了,景小姐!没想到您也是如此地独具慧眼!像您这样的受尽了苦的人竟然愿意暗中埋伏,真是牺牲颇多!”丹士虽然激动,好歹还记得他在仙舟的身份算得上是丰饶的余孽,没有让声音被旁人听见。

他压低了声音问我代号,我愣了一下。

什么代号?

你们丰饶信徒还搞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