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订了布匹却迟迟未来的那位主顾,是在国丧期过的第二天来的,他将所预订之布匹尽数取走,仍似往常一样,付了足够的现银。
单这一笔买卖,赚取了近八两银。虽然比不得从前品月楼中一夜卖笑的进账,但终归是靠自己双手赚取的。
做起事来,一年总是过得很快,再有两三日便又是新的一年。
三个姑娘将铺面关门之后,又去专门的成衣铺做了几身新衣,又买了些脂膏香粉,再去沽酒买肉。
这个年都过得甚是满足开心。
年后过了上元节未多久,便又听闻汝州边关骚乱被平,朝廷另派军队扎营驻守,令边关以北的百姓原本惴惴之心彻底安放在心腔中。
布铺的主顾刚出了正月便又来订布,那日恰好宁娈在,便随口问起那位客人,这布订来是做何而用。
客人只瞅着她笑了一下,道:“姑娘只管贩布就是,旁的不需管。”
这人身型清瘦,面貌和善,说话慢条斯理,倒不似个商贩。
宁娈便也不再问。
她偶尔侧头打量那人,总觉得隐约有眼熟之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也端详宁娈片刻,摇头道:“定是没见过的,若过往见过,以姑娘这般容貌,我没道理不记得。”
他说这话半分不显轻佻,似只是就事论事。
晚上回到家中,宁娈思来想去还是睡不着,恰巧岁岁和月桂也未睡着。
记得年前岁岁话语中似有想离开瓜镇之意,宁娈便开口探问道:“如今我们在瓜镇已住了一年,情形就是这般,姐妹们可有想法,是留下来还是搬去旁处?”
月桂心思单纯道:“我看这里就挺好,镇子虽小,可平日花费也小,咱们所赚取的银钱尽可以存下来,用不了许久大概就能置田置地。”
到底是岁岁年纪大一些,看事情也更细致,她一边拨弄灯芯,一边道:“如今边关骚乱也平了,南边倒是也还安稳。只是阿娈,我们之前有许久不在一处,我与月桂也不知你所经历之事,你若有些什么为难处,可要敞开了说出,其实在哪里生活都是无碍的,只要我们姐妹能在一起便好。”
宁娈心中涌上些许温暖,面上也笑起来,说道:“那我们就先在此处住着,往后的事且看情形吧。”
瓜镇是个小地方,只要住上一阵子便觉来来往往的都是熟面孔,甚少有外面的人过来。可是三月的时候镇子上却来了许多看着似江湖人模样的生面孔。
姐妹三人一合计,便将临街的铺面关了,生意歇一歇没什么大碍,可那些江湖人看着却十分凶恶,行事肆无忌惮,嚣张得很。
这些江湖人一驻留便是近月余,到三月底快四月的时候,不知怎么,竟分成两帮互相厮杀起来,听说就在镇子外的密林中,他们中死了许多人,另有一些还未等离开瓜镇时又被一队身着差服的官兵剿杀,这些官兵行事利落,杀了人就走了。剩下的尸体也都是县衙上派了人过来统一拉走,不知埋去了哪里。
瓜镇喧闹了一个月,终于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中,三人的布铺也正常开起门做营生了。
快五月的时候,瓜镇的人听偶然路过的行商说起,原是朝廷在四处派兵剿杀那些江湖人士。理由便是江湖之人多行事肆荡,又时有同各州郡官府勾结,扰乱民生等。
这种事百姓自然是支持的。
从前琰肃帝在位时,各方州郡的官员与当地势大的江湖群体素来多有勾结,以致横生出许多凶杀和人伦案件,可却因受官府遮掩而无处伸冤诉说,百姓之苦久矣,早已怨声载道。
只是不知这位新即位的琰清帝究竟是新皇上任的三把火,还是真的要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