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桦一副睚眦必报的嘴脸，趁机加重手上力道：“谁不知道我们姜家有两座大山的金矿，是我的，都是我的，快点交出来。”

两座金矿？

呵，你倒是真敢想。

黎云缨笑了。

她本就回光返照，弥留之际，眼下毫不畏惧死亡。

又非是她去记下的军令状。

以前也没少给国舅府擦屁股，说是国舅逢年过节也得了不少赏，其实那不过是表面风光。

武帝什么样的人，能被你们几个草包占了便宜去？

进来三分，还出去的是十分！

现在终于解脱了。

只是她这辈子对得起姜家，可如何去见黎家的兄弟姐妹？

姜家没矿，可黎家有。

知她日子过得不好，娘家哥哥嫂子们没少帮她填窟窿。

武帝有意拉拢的原是姜家大房，但因她的两个麒麟之才与之政见不合，才转而扶持了草包三房。

也猜准了她姜黎氏为了面子，一定会维持姜氏一族在京中的体面。

可是好累。

真的好累。

黎云缨闭上了眼。

姜含赋见老太婆脸都白了，忙推开二哥，伸手去探鼻息。

“没，没气了！” 他吓得缩回了手。

姜含嵘冷了他家老二一眼。

姜含桦甩了甩手，心中大骂晦气。

“大哥，怕什么怕，老不死的早就该死了。来人，再给爷仔细地搜，把这房子拆了挖地三尺也要把金矿的藏宝图挖出来。”

几人找了整整三天，也没找出一个子。

屋顶被掀，黎云缨的遗体在寒冬腊月间被雨淋了三日。

锦翠被严刑拷打，没坚持半天，也随她去了。

院里不听话的小丫头都被卖进最下等的窑子里，有一两个不甘受辱的，路上寻了机会咬舌自尽，被抛尸荒野。

军令状限期已经逼近，姜家三位老爷进宫找他那贵妃妹子哭诉，正遇武帝临幸，问其缘由，本欲追责，姜贵妃哭得肝肠寸断才勉强保住兄长，求得让宽限半月。

姜家三房砸锅卖铁凑军饷，借姜贵妃的威又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而武帝一面给姜黎氏赐下堪比一寸木头十两金的黄金楠木棺、一面遂将延期开拔的错清算。

被迁怒的却是姜府大房的三位，一同被连降三级。

从此以后，姜家文臣的路子自此没落，再没有回京的可能。

而这场战争也因非正义之师，打得尤为艰难。

历时十年，虽开疆扩土，得来的不过是满目疮痍的一片废土。

郑氏王朝也因穷兵黩武，让国力衰弱民不聊生。

最后武帝被逼逊位，由首辅路相辅佐少帝行仁政，休养生息，开创中兴。

而黎家，为武帝冲锋陷阵的黎氏一族，死伤无数，嫡系男丁皆战死沙场。

黎云缨她那随舅父从军的幼子姜含珏失踪，生死未卜，甚至还有勾结敌方间隙的嫌疑，事败后当了逃兵的传言。

弟之过，兄有责。

人言可畏，姜家大房另外两子姜含璋、姜含光不得已辞官回乡，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

武帝退位前的最后一道诏书，则是将姜贵妃打入冷宫，查抄国舅府。

路相带人亲自上门，将过往贪赃枉法的事一并清算，查出银墨百万之多。

审查中，发现了库里的黄金楠木棺，眼看要多增一条逾越之罪，姜含桦老泪纵横地解释，这是他婶母姜黎氏当年得先皇的御赐之物。

路相忆及同窗之谊，且他也算受过姜黎氏的恩惠。

更感叹其妇德，遂为其请命重新厚葬，还被世间传成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