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来仍旧心有余悸。
并非害怕,而是担心。
护着公主,他再不似平常杀伐果断,狠戾决绝的丞相了。从那一晚开始,他护着她追檀清承,之后二人身陷囹圄,他都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的安危。
不能再随心所欲,该退缩的时候不能强逼。
这是一种技能,也是一种体验,是他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顾念别人的性命大过自己的体验,仿佛是一种信仰。
檀清让回眸看向纱帐后的内寝,她自从被破碎的车壁敲击头部昏迷后,便又见了血。
连续受伤,那副瘦弱纤细的身体如何能担当得住。
一旁的几位太医没有被允许入内,内寝里只有丰子玉守着,不时出来同外殿的太医们嘱咐几句,几人便是又一轮忙碌。
如此多次,直到茶盏换了三回,丰子玉才顶着一脑门子汗从内殿里走出来。
檀清让看了一眼外头的天光,午时已过,她昏迷了快两个时辰。
“殿下如何?”他看向丰子玉,无甚表情。
“回丞相,殿下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子仍旧虚弱。”丰子玉回禀,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本来昨日是他轮值大夜,一大早刚回到府中准备补觉,却被同尘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生生拿刀压着他来了东宫。
一路上那蛮牛一样的小子一声不吭,任他如何询问恳求,同尘一张脸绷得仿佛那戏台上的老生,看得他胆寒。
直到来了东宫看见了谢宁才知道,此事非他不可。
谢宁当时躺在床上,一身棉布粗衣,脑后虽然已经被擦拭,仍旧一滩污血,吓得萤雪霓裳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而外殿的丞相则也是一身庄稼汉的粗布短打,看上去狼狈又滑稽。
“丞相,恕臣直言。”丰子玉强忍住心中的火气,瞪了一旁几位太医,几人立刻明白,忙起身躲了出去。
“不管丞相带着殿下去了哪里,但是他终究是女子。”现在殿内没有外人,丰子玉回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宁,“想来丞相已然是知晓了她的身份,作何会让她遍体鳞伤,光头上就有两处,再偏一点位置,足以要了她的命。”
丰子玉被誉为天才神医,少年时便入太医院,医术高明,从不问政事,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如今又是太医院的顶梁柱,以技服人,因此很是吃得开。
面对丞相,他本没有什么偏见,即便谢宁告诉了他那些事,他对他也只是防范和观察,却凭借自己的判断,并不觉得丞相当真如谢宁所说,多半是她误会,他一直这样想,打算陪着谢宁走下去查探清楚。
现如今,她却在这个人手里落得这样下场,看得丰子玉心疼不已,对于檀清让也有了新的审视。
檀清让知道他和谢宁的关系,想来她的一切也不会瞒着他,是以今日才让同尘将他从被窝里薅起来。
此刻,面对质问,他竟无言以对,不知道如何解释,也并不想解释。
“宁儿是我的挚友,也是我一生要呵护的人。”丰子玉见他不理不睬,越发气愤,“若是再让我知晓丞相伤害了她,休要怪我不客气。”
他甩袖出去,手里托着药盘。
檀清让驻足原地,心里头盘算着方才那句话:是我一生要呵护的人。
谁?他同她难道还有那种关系不成?这个丰子玉,当真是自不量力。
丞相大人竟有几分生气。
还不客气,冲谁不客气?就凭他,也配。
檀清让倒背在身后的手捏紧了拳头,斜着眼看着同太医们在一起的丰子玉的背影,大步进入内寝。
谢宁此刻已经醒过来了,身上原先那身棉布衣裙已被换下,脸色惨白,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头上缠着一圈白布,裸.露在外的胳膊和手肘上有几道划痕,深深浅浅的红,看上去极为惨烈。
萤雪霓裳看到丞相进来,彼此对视一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