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屋外晨光照亮桌案上的方镜。
唐繁锦望向镜中自己,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浅棕长发散在肩头,脸色疲惫而苍白,眸间没有任何神采,双唇绷直成线。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开怀大笑过,全身的颜色只剩黑白。
唐繁锦垂眼,想起昨日在电梯间所见:两人并肩交流着,谈及兴处时会大笑鼓掌。他们衷于自己的热爱,即使工作十分疲惫,生命仍如此鲜活。
耳畔回响着蒋玉涛的话,一个想法爆炸般在脑中炸开。
她要辞职,然后去完成多年以来的梦想:从繁杂的数据中走出,创建属于自己的网络频道。哪怕结果终将失败,她也能凭借这段经历去过好往日的生活。
因为尝试过,所以不会再有遗憾。
唐繁锦心跳得激烈,猛然将账本塞入包中。她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计划与憧憬,已没有心思去为工作而烦扰。
既然离开已成为定局,她一定要为未来做足打算。
午休时间,同事们皆趴伏休息。
唐繁锦带上耳机,边倾听蒋玉涛节目的录音,边在记账本上勾画总结。她从毕业后就有存钱规划,除却季度的房租和水电外,一月六千八的工资能存两千左右,加之性格内向,很少有用于人际交往的支出。省吃俭用加上年终奖,到今年年底的存款差不多有十八万。
母亲常说她不开窍,就晓得省钱却连打扮也不会,更别提去交往心仪的男友。
唐繁锦常会因此而自卑,只能在每月增长的数字中找安全感。
蒋玉涛的话很对,要资金充足才能去寻找意义。而现在她想用这些钱去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能无憾终身的机会。
愈想,情绪愈加激动。
唐繁锦望向密密麻麻的字迹,偶尔还会提笔修改。她检查得十分认真,仿佛要用纸笔谋划千万次,才能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那个周末,唐繁锦第一次拒绝相亲安排,也没有理会母亲的责怪。
她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似乎一瞬间就变得成熟。
时间如水流逝,终是夏去秋来。
唐繁锦照常边看书边听蒋玉涛的广播,这已经成为习惯,让她在前进的路上不会孤单。哪怕工作再过疲惫,她也从不落下对方的节目,那慵懒的声线已然她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若没有蒋玉涛点拨,自己或许会永远处于迷雾中。
“辞职后就去见他吧。”
唐繁锦每这样想,心情就愈加愉悦:在开始新生活前,她必须要见他一面。
偏天不如人意,银杏开始飘落的那天,广播里再没有传来蒋玉涛的声音。
唐繁锦在收音机前等待,听着分针跳动的哒哒声,晚上十点半已过,熟悉的招呼并没有响起。
或许他是生病请假,才没能如约开始节目。
唐繁锦有些担心,可等待两天后,却在电台官网上看见节目暂停的消息。她心忽而一空,想也没想就往负责人办公室冲。
敲开门,男人回头看她,视线的压迫感依旧很强。
唐繁锦吞了吞吐沫,垂于身侧的手猛然攥拳,第一次大声说:“领导,我要请假。”
北林市广播电视台的长廊处,蒋玉涛双手插兜在门口等待。
他漠然地看向来往的同事,足尖在白砖上踮起又落,微微昂首,余光向朝窗外扫去。
楼内灯光昏暗,充斥着古老破旧的气息。爬墙虎遍布砖墙,墨绿色叶片遮挡风光,只透出些许银杏碎金般的黄。
真没劲...
蒋玉涛下意识要从口袋里掏烟,忽然想起台长的建议:广播人最需要的就是保护好嗓子。他以前从不当回事,现在却蓦地停住手指。
许久屋内没任何有动静,漫长的等待使他越来越焦躁。蒋玉涛不喜欢改变,更不愿失去这项工作。在一成不变中逐渐老去,是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