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和着血沫子蠕动的嘴唇上,只有这两个字:“唐...钊...” 老庄头是乐家的马夫,知道唐钊是唐家那个风光霁月的贵公子。 大概是低在了尘埃里,望着那如明月般的谪仙,在生命尽头才会念念不忘。 “小公子,你坚强些,把你背回去找大夫,等你回去就能见到唐公子了。”老庄头看着那孩子左胸口黑黢黢的洞,于心不忍,小孩子总要给他些希望,才不会那么疼。 那孩子的嘴角却翘起,眼皮努力睁了睁,依旧没有睁开,“见...不...到了。”接着是倒气的声音,呼~呼~越来越急促,嘴巴张着,四周寂静,只有倒气声,“小...娘子...就...得...死...” 小娘子应该撒娇,应该耍赖,应该娇娇弱弱地闹,应该撒泼打滚地哭,跟他的莲儿一样,做她世界里的中心,被家里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 而不是像这个孩子,瘦弱得如同一片枯黄的树叶,摇摇摆摆的要坠落,还要安安静静地认命,本应娇娇的身体上,却承受着贯穿的伤口,任凭血涌如柱,眼睁睁忍受生命一点点消失。 “不是,不该死,小娘子才娇贵,小娘子才是最娇贵的。” 老庄头的心好疼,颤颤巍巍帮她把外衣脱下来,想要捂住她的伤口。 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白色,开始抖动,血流得太多,这样热的天气,她竟然觉得如此的寒冷入骨,“唐...钊...我去...那里...没有坏人...” 这么多年,老庄头一直不敢回想,不敢想,心像是被锋利的刀子迅速地划了几百刀,然后慢慢感受到心脏一片一片流着血瘫软。 老庄头的泪就这样一滴一滴垂着砸在瓷片上。 唐钊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带着压迫:“那孩子,是小娘子?” 老庄头手一顿。 “回答。” 老庄头抹了一把泪,慢慢直起身子,依旧不敢看向唐钊,只是红着眼睛看着门外:“是。” “还活着吗?” 老庄头的眼眶里又蓄起了泪,“没有!” 门外跌跌撞撞进来一个妇人,穿着不算华丽,却戴着几个像样的首饰,手里提着一个灯笼,只是灯笼里的烛火早已经熄灭。 那妇人走到老庄头跟前,扶住他,老庄头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依靠在她身上。 只见妇人长得肤色白净,虽然眼角皱纹横生,眼神却透着清澈灵动,她拍了拍老庄头的手,看向唐钊:“唐爷现在已经有了心上人,何必再执着于旧人。” 她就是老庄头媳妇,庄莲儿的娘,也是她一直做好吃的,让庄莲儿带给安谨言。 唐钊再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出这人是庄莲儿的娘,因为庄莲儿眼里的灵动和性子的泼辣与这个妇人如出一辙。 唐钊自然知道庄莲儿一次次带给安谨言的吃食,就是出自这个妇人之手,他不紧不慢开口,言辞恳切:“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每一个冤屈都要有人去洗刷。不是没有人在乎她,我一直是那个人。” 妇人红了眼眶,抬手擦去泪水:“她没死。” “你!”老庄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媳妇。 妇人不顾老庄头的诧异,她知道,这件事一直是老庄头心上的石头,每次看着自家的庄莲儿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他面上越宠庄莲儿,夜里越是被良心折磨得辗转反侧,这就是她看中的男人,也许没有大富大贵,没有甜言蜜语,但是他是个心软善良的人,过日子,这就足够了。 她原本也不明白,老庄头到底在懊恼什么,直到他们离开乐家,时间长了,老庄头终于在一个深夜坐在床上,跟她深深忏悔,也是跟自己忏悔。 “她还活着,她娘留给她一个骨哨,在胸前温着,就会出现她的名字。” 唐钊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要挣脱出来,如果从江锦书那里得到的是猜想,那老庄头夫妻这里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什么名字?” 妇人怔怔的看着唐钊,嘴唇蠕动,泪水从眼眶里出来,被嘴唇抖散,声音颤抖,眼神却坚定地告诉他:“安谨言。” “安谨言!她就是安谨言!” 唐钊即使早就有了猜想,但是被别人掷地有声的说出来,如同胸口被鼓槌重重的敲打了一下,在心里给了回响,久久不散,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那种对安谨言的心疼,从心尖尖满眼到四肢。他想跑去安谨言身边,紧紧抱住她,可是腿似乎有千斤重。他想大声的呐喊,嗓子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哽咽着,化成泪,从眼睛从鼻子里流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