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染病的难民移到照泽寺了,那边施粥,这边煮药。”华凌祁摸着耳后说。
温茛知放下碗,说道:“了尘方丈慈悲,若这次能出去,你该去寺里好好谢会。”
华凌祁说:“是,先生。”
这时哑奴急匆匆地跑来,比划着让华凌祁跟着去看看。
庭院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哭闹着要爹娘,他双腿满是血,混着泥,趴在地上呜咽。
“怎么回事?”华凌祁问。
哑奴焦急地比划着:他爹娘压在倒塌的屋子下面,禁军挖出来的时候都砸烂了,这孩子被护着,但是伤到了双腿。
哑奴补充道:他不让太医看。
“双腿若是不医治,就变成了废物。”华凌祁说,“你爹娘不惜自己的命保着你,定不想看你这般自暴自弃。”
男孩挥开华凌祁的手,悲恸、愤怒地喊道:“你懂什么!他们不要我了!我再没有爹娘了,我喊一声爹,叫一声娘,都没有人答应,这世间就剩我一人,为何剩我一人......”
为何剩我一人呢?
华凌祁攥紧拳头,沉静地说:“他们若是不要你,便不会舍了命保护你。这世间生老病死,你延续你爹娘的血脉,该连着他们的疼爱,更加爱惜自己。路那么长,要是不用腿站起来,那便跪着走。”
看着男孩逐渐冷静,华凌祁接着说:“哭累了,寻太医治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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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从宫门口回来一直忧心忡忡,阳离从官沟探出头,扔给他一只脱了毛的死老鼠,吓得南风惊叫着翻到屋顶。
“你真是我亲哥,忒恶心了。”南风带着哭腔说。
“说谁恶心呢!”阳离想用袖子抹汗,可全身脏透了,索性随它去。
“疏下水的活都留给咱们,赵金这厮太会偷奸耍滑。”霍冉堵着鼻子愤愤地说,“老四还一直在水里泡着呢,老婆生孩子都没回去。”
碰着疫病,总要有人拿命硬拼,骆煜安深知这事不好办。
他单手抬起椽子,把覆盖在上面的板子碎石散开,说:“阳离,给今天下水的兄弟们记着,报给中尉大人,另外家里有困难的,开销记在武宣候府。”
听到这话,禁卫们停下手里的活,说:“谢侯爷。”
骆煜安的手套有些磨损,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南风,过来。”
南风跳下来,跑到他身边说:“主子,我,我真不是害怕。”
骆煜安没说话,摊开手让他看,南风明白了,转身就跑,中间还踩了阳离的肩头借力。
阳离见形势不妙,从官沟跳出来低声说:“主子。”
“你在此处盯着,有何异动立刻禀报。”骆煜安蹙眉道。
近几年,骆煜安身上的流火愈发难控,没了手套,他的手才是死灰复燃的干枝枯草。
南风最是惧怕,每次这般他便想起境里那个,犹如从炼狱里踏火而来的鬼魔。
骆煜安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闭目试图压制体内四处流窜的流火,耳朵却是一直警惕着。
“你骆公子好看吗?”骆煜安额间冒汗,睁开眼睛平静地说。
“生子当如武宣候。【2】”郡邸狱里的白梅,细长的繁叶,华凌祁就站在树下,说,“我困于一隅之地,都听闻过侯爷的坊间传闻,可见侯爷貌美无双。”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听着像骂人。”骆煜安说,“找我有事?”
华凌祁端着汤药走近骆煜安说:“太医说这药每个人都得喝,侯爷官沟里泡得时间最长,当心病邪侵身。”
骆煜安不接,只盯着她看。
华凌祁说:“怕我下毒?”
骆煜安接过药碗,一口闷了,说:“无利不起早,谁知道呢。”
“二姑娘心善,没有这等好手段。”华凌祁说。
“心善?”骆煜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