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5)

—他会怕的,唯有君父不仁,唯有如今改朝换代,一个君主,仍然如同他的君父一般,刚愎自用,不顾百姓,万般荒唐。

“我也并非楚朝臣民,会永存于世。”他垂眸:“子嘉告辞。”

理智上,何躬行知道这样的态度才是澹台衡,是澹台衡该有的风骨。

他本是宁可玉碎绝不苟全,不愚孝也敢以死谏君,气节不逊竹柏的君子。

他也不会因自己得了那些香火,可久留于世便自以为不同于旁人,可无视朝纲。

可他仍担心陛下发怒。

果然陛下先是一愣,而后便是震怒。尤其是他以为是恩赐,一步步妥协,此人仍是勉强接受,却毫无感恩戴德之语之后。

对谏臣也常有贬斥的君主怒:“澹台子嘉,你这是在忤逆朕吗!”朕做得还有哪里不好,让你明明是得了赏赐却仍不肯舍一个好脸色!

可大殿之中已无痕迹,只余回音难掩君主震怒,和一众宫人,心中骇然。

楚文灼咬牙,愤然拂袖问旁人:“他竟敢在朕面前使性?”从未有人,有臣子敢在他面前如此狂妄!

魏骆也擦擦汗:“陛,陛下......”

唯有何躬行,微微直起身,想说什么,望着那人身形虚化后留下的白雾,又垂眸,深思不言。

魏骆着自己新选的弟子送何躬行出宫时,他还在仔细想着什么,因着他不习惯凌驾于人上,便也未坐轿。

经过凤凰台时,他驻足,转头问那黄门:“不知公公是何宫人士,陛下未有旨意,我是否可入此台?”

那黄门忙道,自然,亲自送他进去后,又提醒这位阁臣注意脚下鹅卵石。

“咱家也不知陛下今日如何被朝臣触怒,只希望何大家能替陛下解怒解疑才好。”

何躬行一顿,拱手。

再迈入凤凰台,只觉满园青翠,郁郁生机,连绵不绝。

而澹台衡不在此处,他本欲转身,竟瞧见池塘倒影中,老师的书童安静候在假山一边,谁在此处,不言而喻。

何躬行再次驻足,屏息谛听了一会儿,只觉雨后潮气,花草清香夹杂土壤的味道,天下之气,均进入五脏六腑中。

他早知圣贤书中有这样的圣人气魄,却不知有朝一日得以窥见,那人却已成了一缕亡魂。

“陛下非刚愎自用也,”他言语平缓,“于开拓进取,可谓通明。”

张敬也已听闻今日殿中语,叹:“可陛下却不能叫天下人知道他倚重一个亡魂。”

他看了面前年轻人一眼,越是能从他模糊眉眼中窥见他往日聪敏端方,便越是惋惜,想说的话也如针刺,令这首辅心中也不舒缓极了:“更不能叫朝臣知道,陛下对你倚重,胜过他们。”

澹台衡默然。

张敬对陛下性情也还算了解。“陛下只是一时气急罢了,等发现其中不妥,陛下自会反省。”

他没留意澹台衡脸上沉默神色,叹息:“才长于人,辞长于人,却因无法锋芒毕露,只能选择大器晚成,子瞻从前,便是如此。”

万万没想到,世上还会有第二人。

何躬行便是亲自经历过的,因为听完脊背也弯下去,今朝越过老师拜见陛下,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老师愿意容下澹台衡,是因为老师知道。

知道他并无私心。可自己却不知。

张敬:“你打算如何?”

澹台衡:“为臣过近,则易偏狭。陛下可适当疏远我,这便很好,再者,我也不愿现于人前。”

不然之前做的那些不就露馅了吗。

张敬沉吟。他其实想问一介帝王怎会甘愿屈居人下,况且陛下虽素仁德,但对前朝叛军之祸,总是厉之又厉。

但还是没问。想到那祭文,他按捺住心中长叹:“还未悼念令弟亡祭。”

何躬行终于望见那没有倒影的素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