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到王后迟早会对左相府发难,但是谢听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到了胆大包天的地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敢越俎代庖,公然拿人。
廊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慌乱中夹带着沉稳。谢听之的目光落在门外,只见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走上前来,伸手道:“你便是谢听之?”
老者双鬓斑白,岁月在他的脸庞上留下刻痕,眼底流露出阅尽千帆的从容不迫,他的声音苍老,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谢听之。
感受到少年对他怀有敌意,老者素来慈善的面容也威严几分,沉声道:“我是卞家的人,跟我走吧,柔云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早在脚程快的驿站将信送过来的时候,卞家便已经派出人马,前去解救左相府的人。
既然王后将虞文德捉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下一步便是蚕食削弱左相的势力。
修真界的人不可干政,但是能够挽救人于危亡之中,是他们的本分所在。遑论王后背后的母家也有来自修真界的人,更不会将他们这些名门正派放在眼中。
听完此话,谢听之的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虞乔卿那张明艳的脸。
“长姐呢?”少年声音颤抖着,言语间带着一丝慌乱。
老者没反应过来,镇定自若的脸颊上浮现一抹茫然,“你说的可是卿卿?怎么,她难道没和你一起吗?”
性子稳重的修士面容骤然紧缩,想到某种可能,而谢听之见状,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心几乎沉入湖底,浑身泛着冰凉。
向来稳重自持的少年不管不顾地跑出了院子,那零落的梅花仅剩的几片花瓣因少年的动作而飘散,落入掩埋的泥中,脏污不堪。
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
谢听之跌跌撞撞站在虞乔卿的面前,头一回生出了几分惶恐的意味,“长姐!”
往日的这个时候,丹音必定会走出来探看一番,此刻却毫无任何动静。谢听之心中暗道不妙,推开门时,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暖炉燃烧殆尽,风肆虐地卷入屋中,带着森然的气息,书案上被砚台压下的纸张留下浅浅的痕迹。
虞乔卿不在左相府。
这样的认知几乎要将谢听之溺毙,他抓住门框,几乎要嵌入硬挺的木头中,紧咬牙关,询问身旁的安平道:“长姐她去哪里了?”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隐隐的希冀,可这最后一点期盼也在安平的摇头下破碎。
谢听之身子趔趄,险些站不稳,他浑身颤抖,却听前堂处传来嘈杂喧闹的人声,猛然回过头去。
而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面容肃穆让,语气强硬,“谢听之,走!”
滚滚的浓烟不知何时烧到□□,木质的游廊被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火星迸溅,跳跃到草木上,连带着绵延着一起烧着。
“长姐,长姐……”谢听之还未回过神来,声音滞涩,背影孤寂寥落,“长姐她不见了……”
“我不能丢下她离开。”少年自言自语道。
纵然虞乔卿成日对他过于苛责,可是谢听之真的将她放在心底,事事顺着她的心意,在外人看来永远都是卖弄讨好。
只有谢听之自己知道,他波澜不惊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赤忱热烈的心。
浓烟滚滚,那些家丁奔走呼号着,惨叫声不绝于耳,而谢听之置若罔闻,走出院子,四处搜寻虞乔卿的影子。
或许她已经逃离左相府,又或许昨夜被王后带出去,更甚至她丢下自己离开了……
谢听之一直以为,虞乔卿再怎么憎恶他们母子两个,终究还是心存善念,而最近几日的相处,更让他觉得少女对自己慢慢敞开心扉。
这样的认知让他欣喜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惶恐。
复杂的情绪交叠碰撞,谢听之被折磨得几乎要发疯,日日难眠。
而今日,虞乔卿抛下他,孑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