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之缓缓点头,不欲同夏柔云再谈论这个话题。
夏柔云知道自己的孩子性子温吞,这么多年来一直教导他要避开锋芒,而谢听之也不负她所望,待人谦和有理,文质彬彬。
只是不知道以后会配一个怎样的姑娘家。
“近日文德也不怎么来了,朝堂上忙,他也不愿意和我担这些烦心事,都一个人扛着,你也要多替他分忧。”夏柔云用茶盖轻轻剐蹭着杯沿,浅抿一口,如是说道。
连她这个妇人都察觉到不对劲来,自从那一次旬王意欲强迫虞乔卿而被拒后,虞文德便有意无意被针对。
?左相府如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得避开这阵子的风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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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音听闻消息,慌慌张张跑进屋内,虞乔卿抬头望了一眼她,不以为意道:“整日咋咋呼呼,没有个正形。”
她此刻翻看着修道的书,虽然上面讲得深奥,但虞乔卿还是能够懵懵懂懂知道一些。
丹音提着裙摆,脸上写满慌张,额头上的碎发被被汗水浸湿贴着,上下两张嘴皮子翻动着,“我方才听老爷的近侍说,旬王将万寿节的事交给左相府了。”
虞乔卿正拿着茶水,刚要浅抿一口,听闻此言,手上的茶杯险些没有拿稳,猛然站起身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往年都是司礼,怎的今年偏偏就轮到左相府了?”
少女的人中沁着晶莹的汗,似乎是被茶水热的,一双翦水的秋眸死死地盯着丹音出来,唯恐她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丹音绞着手,声音都带着些哭腔,“我,我不知道啊,听说王后也插手此事,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若是放在平日里,虞乔卿最多也只是疑惑一下,不至于放在心上,可是先前旬王玷污她无果,心中必定怀恨在心,此刻让虞文德来接手万寿节,这分明是刁难。
王后的母家又和虞文德的政党不合,平日里剑拔弩张,这会儿更是成心将这块烫手的山芋递给左相府。
他们不得不接。
思及此,虞乔卿冷静下来,面上的慌张也收敛不少,杏眸带着几分胸有成竹,“哭什么,不是还没置办吗?”
丹音擦拭着润湿的眼角,嗫嚅着,“我这不是担心小姐吗……”
“倒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没的让外面的人说我的人不行。”虞乔卿佯装恼怒,方才弥漫在两人之间的严肃气氛也悄然瓦解。
只是她的心中,仍然升腾起一丝不安。
谢听之回到房中后,走到书案前,抽出先前画出来的草纸。
莹润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少年眸色微深,招了招手示意安平过来。
安平凑上去,就见上面画着一支精美的珠钗,掐丝云石模样精致,点缀在珠钗的顶端,细腻的笔触仿佛描绘出首饰的珠光宝气来。
早在很久以前,谢听之就想着打一支珠钗送给虞乔卿,但苦于没有借口,自己这般殷勤,必定会引起她的反感,因而总是藏着掖着。
事到如今,左相府承下万寿节的操办,他也有足够的缘由赠予。
“你去找人将这支珠钗打出来,做工越精细越好,价钱好商量。”谢听之柔和的双眼荡漾起缱绻温柔,双眼皮的褶皱显得少年和善谦逊。
安平小心翼翼地接过图纸,微微瞄一眼便知道这是送给谁的,忍不住心疼起自家的少爷来。
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事事看那大小姐的脸色,偏偏对方还不领情。
他长叹一口气,爽快地应下了。
谢听之约莫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那微微提起的心又放下来,煎熬如同文火,慢慢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既想对方知道他的心意,又忍不住将这份情感埋藏在心底。
少年推开窗户,望着那伫立在园中的梅花。深红和雪白的花瓣交杂着,风乍起,偶尔卷袭着花香送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