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卿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谢听之的心中忍不住升腾起巨大的悲哀。
以后的她,究竟会是属于谁呢?
屋内形成一种诡异的沉默,还是虞乔卿先反应过来,把大氅递给他,磕磕巴巴道:“既然在这里歇够了,那么便回去吧,我这里留不住你。”
谢听之出神地望着怀中的一团黑,无奈地摇摇头,才道:“长姐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听之叨扰了。”
说完便起身,环顾四周,捏着衣衫的指尖微微发白。谢听之肩膀宽阔,腰间劲瘦,虞乔卿多看了两眼他的背影。
见少年马上要穿过院子,虞乔卿扶着门框,面色纠结,但还是说出了口,“若是日后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要再来找我了。”
谢听之的身子明显一僵,他侧过脸,分明的下颌线在日光下将脸庞和脖颈分成明暗两个部分。他薄唇轻启,从喉咙中艰难地发出一声“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谢听之转过身子后,虞乔卿松一口气,阖上房门,自然也没看到少年眼中寂灭的光。
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安平果真乖乖听话,在屋内团团转,打扫一遍后见谢听之进屋,手中还拿着被虞乔卿抢走的大氅,轻啧道:“少爷可真是个傻的,手里揣着衣裳也不知道披着。”
他正要接手,谢听之微微抬手,垂眸看着安平。
十六岁的少年已然开窍,身量也高挑,看上去显得成熟矜贵,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
谢听之想不明白,自己处处忍让,为何虞乔卿始终不肯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一个接近她的机会,都被无情地斩灭了。
如今,初见时对他毕恭毕敬的安平也如此放肆,嘴上没了门似的念叨着主子。
果然还是自己心慈手软,才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
思及此,谢听之眉眼冷冽,往日覆着温柔泪膜的双眼也泛着寒芒,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出去。”
安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垂手立在一旁,小心翼翼试探道:“少爷?”
“我让你出去。”谢听之的眉眼流露出些许不耐,和平日谦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安平意识到不对劲,讷讷地退出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谢听之一人。
清浅的呼吸声粗重起来,谢听之坐在书案前,攥着怀中的外袍,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虞乔卿温热的气息。
他垂眸望去,将外袍披在身上,脸埋进松软的绒毛中。浅淡的馨香缭绕,谢听之的气息有些急促不稳,忽地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额头沁着细密的汗,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随后,谢听之的手指拢住额前的碎发,眼中泛着水波,闭上双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痛苦的折磨,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
自从那日后又过了不久,虞文德依旧每日上早朝,丹音时不时出去打听,确实没什么风言风语,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的有人嘴巴零碎,坏了虞乔卿的名节,她以后就难嫁人了。
旬国的男子最注重的便是名节,清清白白最好,即便是续弦,除了家世也最好安分,而夏柔云就是个例外。
虞乔卿见丹音鬼鬼祟祟关上房门,面带着笑,便猜出来她方才去做了什么,忍不住玩味地笑,“打听到了?”
“没呢,小姐别太担心,要是敢暗暗编排小姐,看老爷不撕烂他们的嘴。”说完小姑娘还摩拳擦掌,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虞乔卿被她这副模样逗得不行,云鬓上的珠花也跟着一颤一颤。她放下手中的书本,却听到门外响起叩门声,只觉得心烦意乱。
这都是第几次了?
“卿卿,开门,是爹爹。”门外传来虞文德的声音,听起来急躁得很,丹音也没想到左相大人居然回来后院,正要上去看门,谁知虞乔卿轻咳一声,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