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阿济格传下军令,命令全军准备北返,北兵无不欢悦。 军令传到大冶县铁山铺(今铁山区),驻扎在这里的吴三桂很是担心,害怕回到北京以后会被卸磨杀驴,正在闷闷不乐,忽然旗牌来报,说是有个人自称是吴三桂的故人,来在营门求见。 吴三桂自忖在这里没有熟人,心内不禁狐疑,问道:“他说没说姓甚名谁?” 旗牌官答道:“他说他姓杜,王爷在北京纳陈夫人(陈圆圆)时,曾去府上道过喜。” 姓杜?那天去道喜的人很多,姓杜的有好几个,吴三桂一时想不起是哪个姓杜的,本不想见,却又怕错过什么重要人物,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么,请他进来吧。” 杜勋布衣韦带,在旗牌官的引领下走进中军,拱手笑道:“一别经年,王爷别来无恙呀。” “啊呀!”一见走进来的是杜勋,吴三桂大出意外,惊呼一声站起身来,急忙还礼道:“不意竟是杜公,不知从何而来?” 杜勋看了看左右,笑而不答。 吴三桂会意,挥手摒退左右,请杜勋挨着帅案坐下,执手问道:“听闻公公跟了李自成,何故忽然到此?” 杜勋猜到李自成未死,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必遭清算,连夜逃出顺军老营后,担心李自敬派人搜捕,也怕遇到其他顺军的败兵,先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山村里藏了一段时间,估摸着大股顺军都已南下,外面已经安全了,这才从山里出来,自思投明已经绝无可能,所以来投吴三桂,想要以吴三桂为跳板,在清廷谋一个前程。 但他并不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反问道:“营中将士膏车秣马,整装待发,莫不是英王(阿济格)有意北返?” 吴三桂笑道:“军事行动,不便奉告,请公公见谅。” “长伯(吴三桂字)休要诓我,”杜勋也笑道:“咱家也是做过监军的人,是不是军事行动还看得出来。” 吴三桂收回手来,斜眼看着杜勋,唇角带笑,却并不答话。 杜勋叹了口气,站起身拱手道:“咱家此来,是见长伯命在旦夕而不自知,本欲相救,既然长伯不肯见信,却是咱家自作多情了。告辞!” 说着,他转身便往外走。 吴三桂本以为杜勋不是来替顺军做说客的,就是见到顺军大势已去,想要来投奔的,不想他竟说出这种话来,心中惊疑不定,赶忙起身拉住杜勋,笑道:“公公说得是哪里话!三桂与公公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正想设宴与公公一醉方休,好好叙叙旧。公公莫要轻去。” “设宴就不必了,”杜勋冷笑道:“长伯现在是平西王,咱家却是流贼草寇,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原也不是同席共饮之人。你没把我绑了交给阿济格,咱家已经感激不尽了。” 杜勋越是丧鼻子丧脸,吴三桂越觉得事关重大,越不肯放他走,索性把他按回到椅子里,责备道:“公公如此说话,岂不是要羞杀三桂?为何全不讲旧日情分?” 杜勋在北京期间,曾是尚膳监的掌印太监,深受崇祯帝的赏识和信任,也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像吴三桂这种带兵在外的将领,往往畏惧权阉的谗言,总要曲意巴结他们,熟自然是熟的,但关系却并不亲密,要说有什么旧日情分,那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唉!”杜勋对此心知肚明,但说没说瞎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瞎话要说得漂亮应景,当下佯做叹气,抱怨道:“若非念及旧日情分,咱家为什么要冒险来此?” “公公说得是,”吴三桂见事情有缓,急忙陪笑道:“三桂自然知道,公公乃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知公公有何见教?” 杜勋本也不是真心要走,就坡下驴道:“你是吃准了咱家重情啊!真是拿你没办法!也罢,咱家便拉你一把吧——长伯啊,古语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天下三分,清已奄有其二,以长伯之见,你回京后,清廷会如何待你?” 这正是吴三桂担心的事,但他却轻轻一笑,走回帅案后坐下,风轻云淡道:“我对清廷有大功。摄政王与我有约在先,必不会亏待于我。” 这种故作镇定的小把戏自然瞒不过杜勋,他撇了撇嘴,说道:“长伯何必故作大言?岂不闻功高震主乎?你确有大功,但既已贵为王爵,封无可封,大功便是大过!想那多尔衮总不会真的裂土分茅,封你为一方诸侯吧?即令真的裂土分茅
第五九章 杜勋投清(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