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虽无名无姓,却平安活到了六十有一。”
话音落下,几人齐齐面色一白,唯有那湿漉漉的小宫女神色茫然。
柳山不解释,只当自己日行一善,拉着人从揽月阁绕路回了长乐宫。
初时,这丫头还好,胆子大但话不多。
可时间一长,先发现不对的是寝殿内伺候的掌事宫女。
她说这丫头偷东西,还偷得聪明,尽偷撤下去放回库房里久久不用的物件。
柳山啧啧称奇,不费力便将人抓了个现形。
没成想这小宫女骨头轻,十分干脆地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便泪眼汪汪,说家中有病母,需银钱看诊抓药。
柳山一面十分动容地信她,一面叫人暗中去宫外查,果真查出个街巷的地址,只不过那家家中无病母,却有个帮忙倒卖珍宝的精明老妇。
拿了老妇一审,审出一桩特殊的案子。
从前有枫叶作诗流水成佳缘的美传,此时却有人在冷宫开辟了一桩十分特别的买卖,专做失宠嫔妃的生意。
一头收了人的珠宝首饰,五分入囊中,五分去宫外采买时带回些必须的物件,夸大些说也算积德行善。
但这生意竟也看人下菜碟。
凡来月泉宫不久的妃子,这几人总是格外上心,想着贵人一招重获荣宠,也算有了福荫。
而呆久了的、年老色衰的、生了病的,便是抢人救命财自充腰包,一本万利。
小宫女差点被淹死,就只因为尚有几分良善之心,非要偷偷给那缠绵病榻的宁贵人送药。
柳山终于感到几分好奇:“这小婢子,叫什么名字?”
“秀宝。”
她听了觉得不妙,自作主张提笔改了一字——“自即日起,就叫袖宝。”
小姑娘站在对面看清一笔一画,被蛮横改了名没有不乐意,竟能瞧出几分欢喜。
想到这儿,柳山放下笔,唇角带着一丝脱离现实的浅笑,然而下一刻,甫一抬眼,却见回忆里的人凭空出现在了书桌前,穿着那年的黛色宫装,十分可爱。
她不禁诧异,站起身来几步走近,习惯性要抬手,却忽然觉得不对:“你如今已过及笄的年纪,怎还这般矮小?”
袖宝闻言抬头望着她准备说话,可一张口便毫无预兆忽然喷出许多血来,胸前衫子被风吹乱,露出碗口大的血洞来。
她静静地看着柳山,盈盈杏眼里还盛着那日救人一命的诚挚:“奴婢死了呀,奴婢长不高了……”
柳山浑身一震,脚步不稳地后退几步,便是这几步的功夫,四周景物骤变,天穹湛蓝、江风柔和,楸树花开如雾,而落霞庄伏尸遍野。
方太傅拦在两步之外扬声道:“长公主,野心太大是自寻死路!”
他身侧彤儿也道:“长公主,安心嫁人去吧!”
“阿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柳山回头,远处台阶上,柳珩一身龙袍,冕旒遮住少年面庞,由显神情高深莫测。
忽有人高喊:“微臣拜谢嘉安长公主高义!”
“微臣拜谢嘉安长公主高义!”
群臣手拿玉板齐齐躬身,“微臣拜谢嘉安长公主高义!”
柳山缓缓低头,发现自己手上多了把长剑,和那夜梦中所执无二。
落霞庄的天忽然变了,变得像是被血洗过一般,她缓缓起身,不知想说什么,只觉胸中翻腾,怒意冲天。
哐啷——
柳山猛然睁眼翻身坐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正前方,榻边蜡烛就要燃尽,细长的火苗抖了抖,终于拉回她的注意力。
女子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夜已深,正是四下无人处,她拿起自己睡前所读的诗集,纤长的手指抚过陈旧的墨迹——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