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柳山眼皮子一颤,短暂地昏死过去,又因为伤口疼痛醒来。
眼前尽是血和蛇妖獠牙,她惨白着脸抬头看了眼前方,方太傅立于台阶之上的情形西像极了那日的梦。
只不过梦里她尚且能自处,如今沦为鱼肉,妖孽为刀俎,而兴邦立国之士与屠狗之辈无异。
肩上痛意越来越剧烈,就在柳山堪堪维持不住最后的体面时,钳着她的獠牙猛然松开。沙石乱飞地面震动,蛇妖卷缩着身体胡乱摔打,柳山不知它被什么惊动,支撑不住要往后倒下去,身体一轻,被人抱起来放到了远处桂花树下。
眼前着墨色衣袍的少年,多日不见,竟像是长了几岁,身量高了许多,肩宽腰细,轮廓越发英挺,一双天真的鱼尾变得锋利,但眼下泪痣依旧漂亮。
柳山认真地看了他片刻,不禁伸手想碰碰他的头发,后者侧身一躲。
柳山动作顿住,如呓语般说与自己听:“原来不是我听错了,你真的在唤我。”
沈怜稚不答,他找准时机出现一击命中了蛇妖七寸,现下正该趁胜追击。
少年郎几步并一步跃入庭院正中,在落地瞬间幻化成兽,通体雪白威风,长尾圆耳,四爪与露在吻部外的犬齿锋利异常。
两妖相争,很快便两外院许多陈设毁去,虽说场面骇人,柳山依旧努力睁眼看清前方形势。
蟒蛇善绞,走兽扑杀,沈怜稚短暂地取得优势,将蛇妖咬出了一个极大的话豁口,而蛇神因为疼痛骤然紧锁,瞬时压断了猛兽肋骨。
“吼……”
便是这拼死一挣为阿祸带来神机,白兽粗喘着,嘴边白毛被血染红,几步后退变回人形,狼狈地避过柳山复杂的目光。
而阿祸不知疼一般,蛇尾借力往地面一摔霎时迫近沈怜稚,后者下意识避开,阿祸却并不追,反而毫无预兆掉头,如枯骨的双手伸长,直指柳山。
“小姐——!”韩英不由急道。
“唔!”
然而不过一瞬,少年已挡在她身前,因忍痛而急促喘息。
柳山木了半晌,缓缓后退,看向沈怜稚的眼神含着荒诞和不解。
两人身份对换,她绝不会做到这个份儿上。
女子心硬如铁,现在这般时刻还有余力思度着,若两妖同归于尽,那除魔卫道的彤儿便再无出手的理由。
韩英尚在,她再拼死演来一出苦肉计,想必也能从姓方的手中逃得升天。
可惜,老天无眼,竟叫她生出不忍之心。
面上一热,她抬手碰了碰,难说这滴泪里究竟是痛多还是不甘更多。
“大人。”柳山转身看向台阶之上的方太傅,胸中情绪几经周转化作一抹牵强的笑,“还请大人施以援手,此妖心性纯净,实在不必因为我再累及无辜。”
韩英闻言亦道:“大人,您行事如此决绝,当真不为自己留后路吗?”
如今少帝势单力薄,但以他的心智,有朝一日扬眉吐气,当真不会以杀姐之仇膺惩?
方太傅高声道:“自古忠臣死社稷,吾有何惧?”
“那您方家一百多口人,也都可抛之脑后?”
此问出,方太傅满腔热血登时一凝。
他当然知道,只是自上京出发那日伊始便不敢多想。
可现下由不得他不想,家中妻小不舍相送一幕尚且清晰浮现在眼前,倘若帝王翻脸无情,那便是抄家灭族之罪。
若为社稷,一切身外之物都可抛却——
方太傅嘴唇抖了又抖,终是说不出这句话,他憾恨一叹,怒道:“彤儿!”
话音落下,阿祸已然觉察出不妙,他原想着料理完柳山和沈怜稚,再稍加试探,若是不对便逃之夭夭。
他却未想到,若遇一人术法之高深,便无路可逃。
年轻道人轻松提着重剑,脚下点地飞身而起,看似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