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眉,语调一变尖酸道:“莫要挂念?陈娘子莫怪我多心,这是拿我当外人?”
后者只觉面皮一紧,下意识屈膝要跪,女子却笑了,“也对,我如今不过是个看客,只知道宁家姐姐若生了位公子,可要小心护着——”
幽香袭人,只听她低语如梦呓,“别叫歹人抓着机会,将孩子捂死在襁褓中……”
话说得狠毒,量尺寸的裁缝娘子难以置信,却不敢抬眼,只双手控制不住一抖,缠在柳山雪白脖颈上的软尺也跟着一紧。
这一幕落到陈娘子眼里,叫她连呼吸都忘了,目光从那陈旧的软尺挪到脖颈上,再对上柳山冷静锋利的目光。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惶恐道:“小姐……”
女子随手扯下软尺扔回裁缝娘子手中,哂道:“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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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偏殿舌剑唇枪,琼海阁的小厨房内炊烟袅袅,十分岁月静好。
掌勺的师傅李富嗅着肉香,从热气腾腾的陶锅里捞出一根只剩薄薄一层肉的猪骨,刚盛进碗里,另一只手已不客气地将碗接了去。
他虽不算高大,但脸圆脖子粗,横起来也很吓唬人,正扬声要骂:“谁啊——”
就见那仙童似的小公子默默看着自己。
李富只好将后半句话咽回去,咧嘴笑了笑:“是您啊,可是饿了想打尖儿?”
少年摇摇头,垂眼看着脚边的狗儿,“喂它。”
前者一噎,他留着骨头是想偷嘴,这可好,和畜生吃同一锅菜,“锅里还有,一个够吗?”
阿猫又摇了摇头,“您留着吃吧。”
这话比石头还填心,李富面色微变,暗暗宽慰自己,权贵之家向来不把平民当人看。
少年哪里想到那么多,端着碗往外走,在后者注视下毫不讲究往对面台阶上一坐,不拿筷子,用手撕下一层肉尝了尝,这才给腿边急不可耐的狗儿匀了点。
阿猫低头看着被狗舌头舔得发亮的手指,怕它再被柳山要回去,在房里躲了两天,今早正愁无借口应付,张管事却端着一碟子糕点,说小姐有客,莫要出门。
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便乖乖呆在房里,可狗儿还小,来山庄前被喂得壮实,挨不得饿。
厨房离江边近,抄小路过去,也见不着外客。
投桃报李,阿猫喂了狗后没着急走,挥斧忙了半个时辰,劈出一座小山样的柴堆来。
旁人却道奇了,少年上乘的衣裳下摆掖在腰带中,明明一副娇客模样,脸上竟半点汗水也无。
李富越瞧越喜欢,分了半碗要送去琼海阁的玉手酥,哄道:“刚出笼,小公子尝尝?”
阿猫只好放下斧头,拿筷子低头尝了一块,口中糕点松软,不干口也不过分湿润,淡淡的乳香垫着甜味,他软声道:“好吃。”
李富笑:“您喜欢,小姐定然也喜欢。”
不多时,伺候晚膳的下人来了又去,琼海阁此时约莫正在用饭,于是阿猫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收碗的丫鬟。
他将人拦住,犹豫一瞬,问:“客人可走了?”
边山夜来早,晚风送秋凉,天上皎月白星子密,檐下多情灯笼照人肠。
丫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脸立刻红了,细声细气道:“客人两刻钟前就已离开。”
阿猫闻言不禁眉眼一柔,“多谢。”
他脚步轻快地往灯火明处去,边走边将衣下摆理好,跨入游廊不过两步,足点地跃上半空,踩着屋盖青瓦来到正殿外,瞧见眼前场景时不由一怔。
柳山裹着月白披风坐在殿前台阶上,手里拿了一壶酒,正月下独酌。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但总觉得女子那双眼中藏着许多愁,不由唤道:“阿姐……”
声音不大,她却听到了,似是因为这称呼有一瞬的晃神,“你叫我什么?”
阿猫轻巧落地,走到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