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皇城内,蝉鸣或不鸣都须由贵主同意。
此山野处,鸟雀振翅,树丛簇簇作响,还时不时两声兽嚎,入了夜的落霞庄竟然比白日还热闹。
柳山辗转反侧,上一刻眯眼,下一刻便被吵醒。
碧云山有没有妖未可知,可夜里乱窜,恐怕会成了山中猛兽的可口点心。
哒,哒哒……
胡思乱想之际,两道明显属于屋内的动静响起,她侧耳细听,那罪魁约莫在试探,起先不过一声,两三声,后便猖狂至极——
哒哒哒哒哒,比鼓点声还密集……
帐外烛光一矮,有什么东西得快地踩着地面掠过,柳山硬生生忍着没起身,一手移向枕边明珠,一手无声从嵌在床内的剑鞘中抽出长剑,等了片刻,听见动静远了,才光脚往耳房去。
为防夜风吹得门窗乱响,四面都已关死。
她环视一圈,隐约瞧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被惊动,慌张往里躲,心里缓了缓,估摸着是外院仆从的孩子,好奇偷溜进来,又因害怕挨揍不敢现身。
走近了,暗光下,角落里果然藏着个半大少年,穿着鸭蛋青的上衣,朱赫色粗布裤,看样子十四五,和袖宝一样的年纪。
女子将手里的剑往后藏了藏,蹲下去将明珠照近些,却是一愣——
眼前这双脚宽厚异常,绒绒的细毛密实地覆盖住皮肤,伸手翻过一看,浅粉的梅花肉垫上一层薄薄的泥沙,若长在圆毛畜牲身上倒也可爱,可长在人身上,约莫不妙……
此时此刻,柳山真想掉头就走,去掀开袖宝的被窝,瞧瞧她睡着之后会不会是个显了形的乌鸦精。
眼前这只……大概是个未完全化形的小妖,平白无故被人摸了脚,身体一抖,一双白绒尖耳自发丛倏然冒出,喉间发出一声猛兽似的低吼。
柳山被这威慑性的一吼激醒了反骨,镇定地看了他半晌,眉梢微动,柔声问:“大王可是饿了?”
小妖身体一矮,双耳往后塌,像怕得厉害,面上却凶得很。
她浓密的长发披散,声音更软,无端让人想起吃人前故作姿态的山魅:“我家养了十几年的丫鬟,嫩得很,你吃不吃?”
夜明珠往上照,面前这双暗金色的眸子又大又圆,浓密的睫毛颤得要立刻飞走一般。
白绒尖耳中间泛粉,瞧着比袖宝还嫩。
他不说话。
柳山也不急,改口问:“不喜人肉?庄里还有刚钓的明江鱼,厨子手艺好,做出的菜能叫人鲜掉舌头。”
这好事若落到袖宝头上,恐将她称斤卖了也甘愿,但小妖还不肯开口,要么坚定,要么——听不懂人话。
对峙半晌,她逐渐失了耐心,站起来作势要走,刚转身迈出两步,背后风声袭来,女子敏捷躲开,反手毫不留情一撩,剑光银白乍现!
小妖惊叫着平地打了个滚,脸瞬间煞白,身后一条粗长的尾巴毛全然炸开,尖耳上冒出一串血珠,很快顺着白毛晕染开,可怜得很。
柳山一顿,笑道:“谁叫你不出声,若是别人,早杀了你十几回。”
她做事狠辣,笑起来却极为好看,小妖懵懵懂懂,分不清这女子到底是和善还是危险,迷迷糊糊想,难道真是自己不对?
他凭借本能开口:“饿了。”
生涩,却十分悦耳,到底天地灵气炼化而来。
小妖虽穿着不知打哪儿偷的粗布衣裳,脸却生得奇绝——带着几分未脱的稚嫩,眼大且瞳仁圆,鱼尾朝上,本该锐气,又被一粒泪痣化解,叫人心软。
柳山提着剑上下打量他,半晌:“跟我来。”
说罢,她在前不紧不慢领路,顺手点燃四方烛火,拉响金玲——“叮零!”
惊得小妖一哆嗦,险些没炸了毛。
值夜下人在门外听了吩咐,问:“小姐,厨房备了山菌银贝粥和梨汤,您要用吗?”
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