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靠水,她披了件织金仙鹤刺绣披风,薄风拂过,掩不住其身姿风流。
此女果真如传闻那般容光摄人,就连名字也格外与众不同——柳山。
张管事想到什么,不禁再次低头:“庄内上下已提早叫人收拾妥当,琼海阁最宜观景,小姐可先去看看。”
天高皇帝远,贵人如阎王,眼见四处战战兢兢,女子不做犹豫,“带路吧。”
话音落下,数个女婢列于她们身后准备随时伺候,张管事正要张口——
那嫩生生的丫鬟极为自然地往前一步,说:“新主新规,既然这些要进琼海阁伺候,其余人等以后无令不可擅入。”
张管事心说上京的贵人规矩森严,喉咙又紧了三分,道:“袖宝姑娘放心,我定管好他们。”
又一番言语来往,众人前呼后拥着柳山进入山庄。
庄内各大小件早已提前安置妥帖,琼海阁原就大气,游廊尽头水榭笼了一片天光,坐于其上便能观明江东流,静融于景,更是精致。
大略瞧了一遍,袖宝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说话,侧眼瞧见柳山促狭的眼神,不由挺了挺小胸脯,比刚才还神气。
柳山却晓得,这丫头生人前端架子,人后却是个没见识的,金贵物件什么没瞧过?可外头一捧土、一根草都比宫里的新鲜。
只是主仆俩从下车开始应付着,心里已默契地不耐许久,便三言两语打发了再要啰嗦的赵管事,一前一后往水榭走。
天光正好,几个下人端了矮几、泥炉、酒壶从游廊另一头过来,袖宝边指挥着,边低声和柳山说话。
“没想到山野之地还有这样好的所在,大约是费了不少银子。”
“您说这湖里的鱼比皇城里的还大吗?”
“明江百年,江心凶险,谁也不知道里头的鱼有多大。”
东西摆放齐整,下人们安静退去,袖宝捡过一把团扇跪坐在团垫上,熟练地伺候起眼前这炉酒水:
“可太后慈令,御花园里的鱼有谁敢动?指不定挑了哪个吉时成精呢。”
柳山头也不抬,手里拿着下头送来的山庄地图,绘制此图的人仔细,大到内库银钱,小到三两狗洞,竟然没有一处漏下。
小丫鬟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听外院一小丫头说,说夜里有妖怪吃人呢,不知是真是假。”
这话终于引来柳山的关注,不过她并未出言安慰对方,瞧人眼神历来凉得很:“你这丫头细皮嫩肉,若我是妖怪,定要从你开始吃。”
小丫鬟不由缩了缩脑袋,对方忽然俯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往她脸上一刮:“就从这儿开始吃。”
袖宝愣了愣,随即咧嘴一笑,憨道:“有小姐在,妖怪定也瞧不上旁人,不过您别怕,袖宝拼死也要求它先吃我的。”
后者闻言摇头:“长乐宫的风气不好,将你这小奴养得油嘴滑舌。”
袖宝听了只过耳不过心,握着小刀将青梅划开后,放入刚冒热气的酒,再淋上玫瑰露,醉人香味扑鼻。
她满意地深吸一口,再递一杯过来:“您尝尝。”
柳山浅酌一口,不吝赞道:“好手艺。”
“小姐,你饿了吗?”袖宝笑眯眯问。
“尚未。”
“我过来时瞧见有人采买回来,像是刚从地里挖的嫩笋,往开水里一滚,可鲜!”
“嗯。”
“庄子里下人的底细,我等会儿先过一回,知根知底才好收用。”
柳山将图纸搁下,神色平静道:“若知根知底,亦不怕有人被钱收买助我们离开。”
袖宝一顿,脸上的快活少了三分:“凡事无绝对嘛……”
两人闲聊,不知不觉,落日已近江心。
碧云山边比不得镇上,待到主仆皆尽心离开,最后一丝炉火燃尽,江风寒凉,天色也极快地暗下来。
结伴收拾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