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家中老人死亡,后代自然伤心难过。 可是家中死去的老人,故意换魂附身在后辈身上,便只能叫人觉得惊悚。 覃家三子很清楚,自己的亲娘有多怕死。 这一次能换孙女,百年之后,又想换谁? 这种感同身受的恐惧,足以消磨掉所有人的淡薄亲情。 就连张氏生前最担忧,换魂后也贴心照顾的孙儿也不敢言语。 一边咳嗽,一边往火盆里丢纸钱。 在覃家家门前,摆设一张八仙桌。 一根白蜡垫在中间,周围摆放着数只大海碗。 碗中有纯粮食酿造的酒,酒中泡着五六个鸡蛋,碗上横放筷子。 酒碗旁,还有一碗倒扣的白饭。 在传闻中,阴差喜食鸡蛋喜饮酒。 直到后世,也没研究出阴差究竟是什么。 只知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礼多人不怪。 赵鲤并没坐在桌边,而是乖顺小丫鬟般站在一旁,脚边放着一个火盆。 手中捏着换魂的契书,和一纸殄文所写的诉状。 状告覃张氏谋害血亲,换魂偷命。 并有新契书,以覃张氏和老道的魂灵,换女孩生魂归体。 子时将至,赵鲤吹亮火折子点燃这三样东西。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覃家长子,见火光亮起,急忙压低了声音:“哭,都给我大声哭。” 一群孝子孝孙,顿时放开了声音大哭起来,听着倒比发丧之时还要悲伤。 赵鲤脚边火盆两纸文书燃尽瞬间,平地风起。 一阵阴寒刺骨的寒风吹过每个人的脸颊。 覃家得了痨病的孙儿十三四岁,体虚气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呵出一口白气的同时,他察觉到有什么正在被哭丧的声音引来。 从远处缓缓靠近。 赵鲤曾说绝不要抬头看。 可这孩子被他奶奶娇宠坏了,咳嗽两声,忍不住抬头瞄。 只见一阵白雾,由远及近,浓雾中似有什么搅动。 他只敢看这一眼,便急忙低下头。 借着火光,却看见自己衣摆上全是淋漓鲜血。 再一抹,才发现自己冻的失去知觉的鼻下,早已淌满鲜血。 他一阵晕眩,就这样跪着,头猛的一坠。 半边发丝瞬间变白,也不知损了多少寿数。 雾气弥漫过来时,赵鲤正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自己的脚尖。 雾气挡住供奉的八仙桌,赵鲤听得雾中有碗盘碰撞的声音响起。 顿时心中一松。 肯收供奉就是好事,怕的是不受供奉。 一团团寒凉雾气将赵鲤包裹。 地面洒了一层面粉和瓦灰。 赵鲤一直盯着地面看。 一个脚印突兀的出现在上面。 这脚印极大,有赵鲤胳膊肘到指尖那么长。 足尖正对着赵鲤。 祂在看她。 这种无形的可怖压力,让赵鲤呼吸沉重了几分,一滴汗水从发际淌下。 赵鲤双手交叠,向前方行了一礼。 正想说点什么,却见立在面前的脚印忽的后撤,避开了她的礼。 赵鲤不解,却又不敢抬头。 只听咚的一声,一个圆圆的骨制铃铛滚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