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9年暑假,妈妈带着6岁的我从首都坐了绿皮火车,再换大巴,中巴,拖拉机,最后换了牛车,辗转了5天4夜终于到了外婆家。 早已吐得七荤八素的我还正在迷糊间,就被牛车大爷的“急刹车”叫醒。 只见一对你追我逃的母子?母女?挡住了去路,她们的鸡飞狗跳也惊到了我们的老牛。 细看那位妈妈穿着傣族的“笼基”,此时正弯着腰,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边上放着一个细长绿色竹子,根部还带着土。 而孩子拖鞋都跑飞了,光着黝黑的小脚丫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一脸得意,头发很酷,一边是板寸,一边是齐肩的短发。 要不是她穿着傣族的“笼基”,我一时间还无法分辨是小卜少(傣语:女孩)还是小卜冒(傣语:男孩)。 正当我还想继续观察这对有趣的母女时,就被妈妈的问话打断了。 只见妈妈朝着那位傣族女子柔声问道“请问是岩丽阿嫂吗?” 女子诧异地看着妈妈,思索了半天才说道:“你阿是娜雨妹子?” 妈妈立马拉起还坐在牛车上的我,快步走上前,说:“星星,快,快叫大舅妈”。 “大舅妈好,我是肖星星。” 舅妈边开心的应和着我和妈妈,边对着光脚丫的孩子说:“伦帕,还不快过来,你一直嚷着要见的娜雨姑姑回来了,还有小星星表妹”。 只见那个叫伦帕的女孩先双手撸起笼基,微微下蹲,然后从田埂对岸一跃而起,嗖地一下就蹿到了我们站的土路上。 她嘴角上扬,同时伸出纤细的双臂,大眼睛扑闪扑闪,对我说“小星星,快来给伦帕表姐抱抱,我有甜蜜的阿瓜和你分享呢!” 我被伦帕表姐的热情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呆在原地,伦帕表姐索性跑过来,一把抱住我和身边的妈妈,说“欢迎复来(回家的意思)” 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纸袋,三下五除二嗤拉一下打开,快速的伸出纤细的右手给我拿了一块,不由分说放我嘴里。 冬瓜清香和蜜甜的感觉马上在我嘴里荡漾开去,我看向伦帕表姐那个纸袋里,都是一些圆圆的像树叶一样,浅绿色的薄片冬瓜。 我边吃边含糊不清的问:“这就是冬瓜糖吗?妈妈老是念叨,但我从来没吃过。” 伦帕表姐连连点头,索性把一纸袋冬瓜糖放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对着大山喊:“哟喂,哟喂,我们复来喽” 妈妈和岩丽大舅妈一起拿着三个大帆布包的行李也跟上我和伦帕表姐的脚步。 这时我才有时间抬眼仔细观察这个云南边陲的村落:依山傍水,村落错落有致,整个村寨响彻着碧绿细长还略略低头弯曲的凤尾竹的沙沙声,再配上头顶瓦蓝蓝的天空和几朵稀疏的飘飘白云,像极了一个在跳傣族舞的美丽姑娘。 那样的婀娜多姿,那样的青春靓丽,那样的清新脱俗,家家户户房子都是两层或是三层的竹楼,感觉就是竹林里长出了一个个家。 蜿蜒绵长的土路的两边全是果树,伦帕表姐一直不停的给我介绍:“这是牛肚子果(菠萝蜜),那个是马猛(芒果),放点盐辣子,大口咬着吃,阿么么,真的太好吃了”。 我看到伦帕表姐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我还没来得及好奇,她继续介绍:那是芭蕉,那是红皮甘蔗,还有那个是麻窝楂(释迦),那个,还有那个,那个是酸羊角(酸角,猫哆哩的原材料),这是我们的家,哈哈。 说话间,已经走到竹楼外,“阿公,阿奶,娜雨姑姑和小星星表妹复家啦!”伦帕表姐大声地喊着。 只见楼下的火塘边,两位慈祥、衣着朴素却十分干净,约莫70岁左右的老人立马站起来,一个停下了手中正在编织的竹篮,一个拿着一个很长的竹筒,猛吸一口,再吐出一团白雾,在袅袅的白雾中妈妈立马扔下帆布包,飞快跑向前,抱住了两位老人,哽咽了,好一会才说:“小星星,快来,快来喊外公外婆”,就这样,我和妈妈一起回到她阔别15年的云南版纳老家。 整个暑假,伦帕表姐带着我一起上树看嗷嗷待哺的小鸟,还捉了好多活蹦乱跳的各式小虫给小鸟们吃。 在满是芒果和菠萝蜜的果园里抓萤火虫,我也终于尝到了伦帕表姐说的盐辣子沾芒果。 第一次吃,没经验,我还被呛得直流眼泪,那是我从未尝试过的吃法,酸酸脆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