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同意了,徐老爷惊喜不已,搓搓手,“我赌三天。”
说罢还好心地提醒崔氏,“夫人,半个月对于咱彘儿来说是不是太多了?”
他是想借这个赌注给自己赚点儿好处,但也没想到自己夫人居然敢赌半个月,那自己这岂不是胜之不武?
崔氏面上依旧挂着笑,“这你就不用管了,赌注呢?”
“要是我赢了,以后田地上的事儿就都交给老吴,我三五个月地过去看一趟,怎么样?”徐老爷试探着问。
崔氏听到他这番话,当真是半点儿都不意外,虽然心里憋着气,但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问:“还有没有别的?”
“没了没了。”
徐老爷当然还想说点儿别的,但想到自家夫人一贯的脾气,出于求生欲,还是没敢再提。
“那你说完了,就该我说了。”崔氏喝了口酸梅汤,把心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压,然后才道:“若是彘儿这回在族学读书能坚持半个月以上,你就去庄子上跟佃户们一道干一个月的农活儿,别想着偷懒,我会让吴管家看着你的。”
这件事对于喜欢偷懒的徐老爷来说堪比酷刑,但他自认了解徐行之,于是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夫妻俩的赌约在女儿的见证下正式成立,崔氏甚至还让丫鬟专门去拿纸笔过来,将赌约内容白纸黑字写了下来,双方分别画押,一式两份,各自保存。
待到墨汁干了,徐老爷将之折起来装进袖口,端起女儿煮的酸梅汤,美滋滋地想,再过两天,自己就不用顶着大太阳去地里了,可真不错。
……
另一边,徐行之丝毫不知父母拿自己打赌的事儿。
桌子边缘,铜制熏香炉中冒出了袅袅青烟,是素淡雅致的青桂香气。
眼下,徐行之刚翻看完桌上的那本《性理字训》,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呼了口气,活动着因为长时间伏案看书而变得略有些僵硬的肩颈,感觉要想看懂这些古代的理学经典,比做十几道高数题还要令自己疲惫。
他的记忆力不错,花了一段时间,便把这本书的原文背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本书一共分为造化,情性,学力,善恶,成德,治道六门,主要目的是为孩童介绍理学的基本知识,为日后进一步探究性理打下基础,在大周朝,一般的学堂都会规定八岁之前的孩子入学之前,就要会背诵全文。
这也就是在先前山长发现他竟然背不出此文第一句的时候,会那么震惊的原因。
但即便是现在已经背会了,也并不妨碍他觉得这篇文章晦涩难懂,枯燥无味,他最后能看懂,全靠今日课堂上那位姓吴的先生耐心讲解,以及他自身作为成年人的理解能力。
许是为了应举,所以才不得不强迫孩童们硬着头皮死学这种繁琐的理学教条。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繁琐枯燥又如何,为了科举,不得不学,自己现在不也是其中的一员吗?
既然身在其中,那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不仅要学,还得拿出卷王的精神往死里学。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今年是宣和四十一年,是老皇帝在位的最后一年,在今年年底,他便会驾崩在自己的寝宫内,继而就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自己便能参加科举了,县试是每年的二月,他已经决定好到时候下场一试。
那么距离明年县试的考试时间,已经不足十个月了。
将已经背会的《性理字训》放到一边,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过下一本必读教材,将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清理出去,全身心沉浸其中,时而眉头轻皱,时而闭眼默背,时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自己的思索当中……
天色渐晚,夜幕逐渐落下,候在一旁的小厮特意放轻动作,上前为他点燃蜡烛,又悄悄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