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王语如就独自出门了,连玉兰也没带着。 她随便穿了一件素衣,便跑去了大理院,愤恨地敲锣打鼓,等待厅丞断案。 近日京城接连下了好几场雪,天空阴沉得怎么也不肯放晴,白雪簌簌压弯了梅枝,殷红的花瓣落了满地,唯有覆雪的竹枝还立在一片白中。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民女城北王氏,我要状告东交民巷巷口西南处的刘家,刘爱辉和她母亲滥用私刑害死我姐姐。” “来人,传刘爱辉上堂。” 不一会,巡捕就将刘爱辉压到了朝堂前,刘爱辉愤恨地甩了甩官差压着他的胳膊,恶狠狠的看着跪在一旁的王语如。 “哼,一个小贱人死了,另一个小贱人缠上我了?” 还没等王语如骂回去,那厅丞就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朝堂之上不许喧哗。” 刘爱辉转过头望着一脸严肃的衙门老爷,也没敢多说,但转过头轻蔑地对着王语如轻笑一声。 “刘爱辉,王语如状告你杀死你的妻子也就是她姐姐,确有其事啊?” “哎呦喂,大人啊,冤枉啊,是她姐姐自己不恪守妇道,大半夜同洋人苟且,我不过是动用了些家法,她是自己不争气,觉得丢人,自杀的。”刘爱辉边说着边嗤笑,比比划划,根本没有一点丧妻的悲痛之情。 “王语如,你可有证据是刘爱辉杀了你姐姐?” “回大人,民女前些日子遇到了姐姐曾经的丫鬟,她目睹了全过程,翠竹就在堂下。” 这话一出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刘爱辉敛起了神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王语如。 刘爱辉急忙地抢着说“大人,这丫鬟可是偷了我家不少金银,这事我们整个刘家都知晓,我原本是要将她找个人牙子发卖了,结果她偷跑出去。我看这丫鬟分明是为了钱财和逃命故意这么做的。” 这话让厅丞有些犯难,他欲言又止,这让王语如都悄悄看在眼里。 “大人,民女认为平情段事,枉直分明,樊増祥曾说‘沈君子培亦云,古今政事虽夥,求其切情入理,雅俗共喻者盖鲜,而因余之判事为独有心得’所以您不妨还是请翠竹上前来,依照情理也能判断。” 刘爱辉听着眼前的小娘们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虽然没听懂,但他能感受到这个官吏大人似乎在暗暗赞同。 他内心气得一顿乱骂,恨不得吃了那小娘们。 王语如这话倒是让厅丞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哦?你一个小女子竟然还读过《樊山政书》?倒可谓难得,宣翠竹上堂。” “等等。”刘爱辉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了厅丞的话。 厅丞气的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你竟然忤逆本官。” 这次刘爱辉非但没怕,反而站起了身,嘴角勾着欠揍的坏笑,高低不齐的大小眼猥琐地来回瞟着王语如和官吏。 “官吏大人,我敬你,是给你几分薄面,你知不知晓我是天主教徒,我家住在东交民巷附近,你可以去打探一下路易斯大人的口风,若是你敢动我,看你这破烂官位还能保住不?” 洋人的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虽不如所愿,但并不影响洋人传教士的积极性。他们或者对教义进行必要的修改或者对中国教民给予特殊保护,通过经济、身份的特权来吸引人教。 中国教徒乐于依仗教会的庇护,以便在同非基督教徒的诉讼中得到便宜,很多传教士有纵容、甚至鼓励中国教民为非作歹的行为。他们往往会对衙门施加相当大的影响,从而产生偏袒基督徒倾轧压非基督徒进行是非颠倒的裁决。 而刘爱辉口中的那个路易斯大人就在东交民巷居住,他的影响可比一般的天主传教士影响还要大得多,弄不好清廷为了维护那所谓外来使节的面子,还会将厅丞做出不可逆的处罚,谁也不愿意碰这个霉头。 果然听到这话厅丞犹豫了半分,又看着刘爱辉有恃无恐的模样,甩了甩衣袖。 “罢了,不宣了。” 王语如看见如此情景,顿时气得狠狠吸了一口气,如今的清朝积贫积弱受制于洋人,可她没想到连这主持公平正义的官吏都腐烂到了内里。 “大人我看你要好好审审了,女人不就是要三从四德,男尊女卑,夫为妻纲?你说我做错了吗?”他嘚瑟的模样狠狠刺痛了王语如的眼。 厅丞立马不敢多说“是这个理,王氏,你快去处理你姐姐的丧事吧,不要在这里搬弄是非。” 王语如此时拳头握得紧紧的,微微有尖的指甲将自己的手心肉快要扣烂,她只觉得自己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