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惶急地抬起头,看见了墨镜后一双带笑的眼睛。 那个人很年轻,非常高,悠闲地撑着一把黑伞,俊朗眉眼中有种戏谑的神采,看上去不太正经。 但他身上却散发着极其强大而成熟的,同类的气息。 “……”小男孩全身战栗,饥饿和恐惧淹没了每一寸神经,许久终于把发抖的双手从身后拿出来,摊开掌心,暴雨中只见满手淋漓鲜血。 “……我……我杀、杀了人……” “他们要打、打死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人挑起眉角,轻声说:“原来是让别人赶着投胎去了。” 肮脏的袖口下,胳膊伶仃细瘦,布满了鞭打和烟头烫伤的痕迹,像伤痕累累的幼兽。 “还是没来得及……”那人喃喃地叹了口气,“算了。” 他握住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毫不在意自己的掌心也沾上了血迹,牵着小男孩向远处走去。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仰着脸问。 “像正常人一样吃饱念书的地方。”那个人腿很长,但步伐让他这样的小孩子也能追得上,含笑的声音在暴雨中十分清晰。 “即便是野兽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学会正确地使用獠牙,以及与这个世界上的人和平共处啊。” …… 叩叩,有人用指关节敲了两下椅背。 杨小刀蓦然从回忆中惊醒,扭头一看,赫然是沈酌。 “怎么了?” 大街车来车往,热闹非常。杨小刀低头抹了把脸,再抬头时表情若无其事,只声音略带沙哑:“……没什么。白晟呢?” “开车去了。”沈酌说,“入学手续办妥了,后天过来报道上课。” 杨小刀:“哦。” 他没问白晟是怎么把自己弄进这个学校的,付出了什么代价或将来打算让自己做什么。他就像一头快要成年的小狼,桀骜敏感、沉默寡言,无条件付出忠诚,与族群一同跟随强大的头狼。 沈酌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望向马路对面热闹的幼儿园。 “你是怎么认识白晟的?”他突然问。 杨小刀戒备地:“关你什么事。” “你父母呢?” “死了。” “还记得父母的样子吗?” “早忘光了。”杨小刀冷冷地眯起眼睛,“你到底想干嘛?” “……” 沈酌站在长椅后,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搭在椅背上。 申海市监察官身材修长,杨小刀仰头时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的表情隐没在阴影里,半晌缓缓地开口道: “……杨小刀,16岁,原平粱县杨家村人。” 杨小刀一僵。 “自幼父母离异,不知所踪,被遗弃在远房亲戚家,11岁那年突发进化。同年,远房亲戚被不明凶器刺穿腹腔离奇身亡,现场布置得很像入室抢劫,但不论如何也找不到凶器和凶手,最终以悬案未决入档。” “在那之后,你遇到白晟,被隐姓埋名带回申海,从此以普通少年的身份生活。” 午后街道喧杂,这方寸之地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监察处的情报组不是摆设。”沈酌平静俯视着全身紧绷的少年,问:“真的是入室抢劫吗?” “……”杨小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充满敌意地低吼:“跟你有什么关系!” 出乎意料的是沈酌没有动怒,甚至不太在意。他眯起眼睛望着马路对面放学热热闹闹的景象,半晌突然道: “其实我也不记得了。” 杨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