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3 / 3)

抵都是柴桑在拿主意。

夫妻二人亲侍汤药,连晚上都守在床边,不曾回去,更是把历哥儿全然交给奶娘,全心全意服侍郭玮,只盼着他的病有好转的迹象。

可是天不遂人愿,日子一天天逼近深冬,天渐渐寒冷,太医说,若是熬过了这个冬天,就有了盼头。可是尽管柴桑日日守着,还是没能把郭玮留住,腊月二十六,还有四天就要过年,郭玮永远留在了明德三年的这个寒冬。

弥留之际,郭玮将郭崇密宣入宫,在榻前,亲眼看着他对柴桑行了君臣之礼才放心离去。

郭玮,生于草野,起于行伍,幼年失孤、失怙,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戎马一生,于乱世之中,南面称孤,诛权臣,保社稷,安民生,扶大厦之将倾……然而在柴桑眼里,义父躺在那里,通体写着两个字——孤独。

在柴桑人生的前十几年里,对义父印象最深的画面,就是微弱的烛光下,姑母为他打包行装,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全家送他启程,这样的画面一直持续到姑母离世。

义父与姑母虽然恩爱,但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里,始终是聚少离多,义父常年孤身在外。后来前朝事成,义父在开封终于有了居所,能够回家吃口热乎饭,然而好景不长,刘昂容他不下,屠戮满门。

后来,即使义父如愿血恨,即皇帝位,深宫之中,高位之上,他也是一个人直面风雨。他这一生,有过父母,有过荣耀,也有过妻子和儿女,可最后,依旧是孑然一身。

按照郭玮遗言,纸衣瓦棺,不树不封,金银美器,一概不用,棺木入土,随即除服,民生已是艰难,他不愿再多费民力,但他临终之际,死死抓着柴桑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将自己与先皇后合葬,所谓“生同衾,死同穴”,他挂念的,只有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