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这么一算,确实还是多买些蚕茧更稳妥些。”风曦搓着下巴若有所思,从前她只见过别人制弦,确乎不曾自己上过手,自然也就不清楚其间损耗。 “那是呀,而且我这少说也有八|九年没亲自动手制过弦了,手生得很。”兰雪声眉眼弯弯,“加上今蚕所吐的蚕丝,本就与古蚕不尽相同,想要做出合适粗细的丝弦,只怕还有的试验。” “所以,若不多买点料子留着备用,我心里总归不大踏实。” “嗯,有备无患,也是好事。”风曦颔首,就手抄起杯子灌了口温开水,“免得准备不足,到头来再自乱了阵脚。” “对,是这样的。”兰雪声笑笑,话毕收起琴谱,小心拿薄绢盖好了桌上古琴。 ——想做好那一副琴弦少说也得花上十天半个月,这期间她大概率没多少弹琴的空闲,索性先把琴蒙上,免得落了灰。 说来,回头得空,她也该给这琴弦上点弦胶保养下了。 兰雪声盘算着上楼进书房琢磨该如何熬何罗鱼胶去了,顺带端走一盘阿四刚做好的果切。 次日上午,她准时收到了刘承义寄来的那两大箱子柘蚕茧,只她不曾想到,随着那两箱蚕茧一同到的,竟还有她老爹的一通电话。 ……见鬼,这老头子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她打电话了。 低头瞅见屏幕上那串既陌生又熟悉的数字,兰雪声几乎是刹那便倒竖起了一身的寒毛。 她那会掏出手机,原本是想给刘叔报一声那蚕茧她业已收到,孰料不待她解开锁屏点出v信,她爸的电话就先打了进来! 妈耶,这老头子不会是诈尸了吧!! 之前他明明最少四年都没直接给她发过什么消息了啊! 捏着手机的兰雪声毛骨悚然,她垂头死死盯着那块巴掌大的屏幕,直到那铃声眼见着都要歇了,这才慨然赴死一般勉强按下了接通。 电话接通,两头皆是一段长久又令人窒息的死寂,兰雪声静静听着电话那头不甚明显的呼吸声响,一时间父女俩竟无一人肯先开口说话。 “……我活着,能吃能喝能玩能睡,目测还能苟个三五十年,一时半会死不了。”良久后兰雪声率先打破了那一重让人近乎喘不过气来的沉默,只是脱口而出的话无一不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死不了,也就用不上你来给我收尸,所以,要没什么事的话,兰大老板,我就先挂了。” “毕竟您兰总手下管着那么大个公司,每日跟个过去那皇帝似的日理万机,忙碌得很——不像我这小琴行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客人。” “咱可不敢耽误您那宝贵不已的时间!”兰雪声张嘴好一通叭叭,话毕作势便欲挂断通话,不想那边安静了快十分钟的兰楚章忽然就开了口。 中年男人的声线不复她记忆里的温柔清亮,反倒是沙哑里带着点不大易令人察觉的怅然沧桑:“……听老刘说,你在他那收了一百五十斤的柘蚕茧。” 兰雪声闻此呼吸微滞:“是,我是在刘叔那收了点蚕茧,预备搓两根丝弦——兰总您对此是有何见教吗?” “没,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这是准备重回琴坛了吗?”电话里的兰楚章语调轻顿,“若真是想要重回琴坛的话,我这里或许能给你找些门路,帮上点……” “不必了。”兰雪声面色骤然一寒,厉声打断了自家老子的话,“我没想着要重回什么琴坛,也用不着兰大老板您老人家费这么大的心思去找什么门路!” “我收那些蚕茧,不过是看家里那张琴的丝弦旧了,想着买来的丝弦不趁手,而我近来又恰好有空,可以搓两套新的备用——我从没想过要回琴坛,更不想与你们争那些无用的名利!” “好了,兰总,马上晌午了,您今天若是除了这个,便没别的什么要紧事的话,我们的通话就到此为止吧!”兰雪声竭力压制着声调,言讫也不带兰楚章有所反应,径自掐断了电话,并顺手将她老爹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嘶~不行,她现在果然还是没法心平气和地跟那老头子好好交流。 兰雪声颇显烦躁地伸手抓了抓头——主要那混蛋老家伙每次一开口说出来的那些屁话,每一句都能精准踩在她的雷点上啊啊啊!!! 再加上他那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还居高临下的语气! 她回不回琴坛关他弔(音“吊”)事? 她收的又不是他家蚕茧,花的也不是他给的钱——她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