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当初斫制它的人,一定很是用心。” “嗯,确实用心,甚至可以说,这差不多是他最用心斫制的一张。”兰雪声含笑应声,随即又动手收拾出了先前全然被她当成架子用的琴桌。 设好桌旗与防滑用的小垫,她小心摆上了那张古琴,而后拾谱落座,稍显紧张地晃了晃手指。 “……先说好,我好几年没正八经弹琴了,指法可能有点生疏,得先复健,你待会可别笑话我。”兰雪声哼哼唧唧。 “我这人可是很玻璃心的,别人一笑我,我精神立马就得不正常了,分分钟撂挑子给你看。” “嗯嗯,放心吧雪声,就算你今天弹劈了音,我也不会笑话你的。”风曦敷衍安抚,兰雪声得了她的答复,这才回头安心拨弄起了琴弦。 多年未曾认真弹过琴曲,而今一碰琴弦,兰雪声那十根指头果然僵得厉害。 好在她习琴的时日已久,勾挑打摘托劈抹的指法早便融进了她的筋肉、变成了本能,她对着那琴谱细细练了几遍,就已能流畅而熟练地奏出那首《良宵引》了。 对,就是这种弹琴的感觉,接下来便该在那曲子里增添上她自己的理解了。 让她回忆回忆贺若弼的生平……和她想要的那种“喜”。 兰雪声沉下心来,将自己缓缓化成了一千四百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隋初大将。 她眼看着那个纵马扬鞭轻狂少年,步步变作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的吴州总管,疆场上得来的喜悦在大破陈军的一瞬达到了顶峰,她倏然动了十指—— 琴音霎时如江水倾泻,伴着皎月洋洒洒拍上江岸,八宝灰胎特有的金石之声配着泛音(古琴三音之一)衍成金鸣,风曦听着那琴声,却不自觉重重锁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