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清晨,院外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王婆揉着腰,披散着头发去开门“谁呀,谁呀……”王婆一遍遍问。 院外的人也不吭声,敲得还越来越使劲了,王婆不悦地开了门,却被眼前人吓了一跳“俺娘哦,咋……回来咋也不提前说一声哦。” 是王婆的大儿子赵勇回来了,赵勇笑着回母亲“这不是怕恁老惦记吗” “你不早先说声,俺也好准备准备滴呀。” “准备啥呀,一家人这是揍嘛滴呀。”母子二人边说边进了屋子,坐下后开始聊起天来。 “啥时候到滴啊?” “前半夜就下飞机了。” “那咋现在才到家滴呀。” “那个司机开滴慢,路上还堵车了呢。” “行,行,安全到家就行……” 母子二人突然一见面,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赵勇沉默着酝酿了会儿,问起了家里人的情况“妈,俺爸来?” “那老家伙去青岛了,卖酒滴了。” “早知道我就先去看俺爸咧,我从青岛下的飞机。” “找他揍嘛滴呀?他不在还清净。” “好歹那也是俺爸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能不见见他?……俺弟在揍嘛来?”赵勇看母亲不悦,话锋一转。 “还没起来呢,要不我去把他叫起来,恁跟恁弟弟说两句。” “不用了,我也困了,我去补一觉,有啥事儿下午再说吧。” 下午,赵勇起床了便和弟弟赵东清点起了那些邮的日货“我不是邮来两箱子吗,咋少了那么多来?”赵勇问道。 “别提了,咱妈又邮给咱舅了,兑为这个我还跟张倩打了一架。” “你打架揍嘛滴呀?咱妈邮给咱舅滴时候,你也没拦着她。” “她邮滴时候也不给我说啊,你不让她邮,她就骂我,你说我能咋治她。” “邮这些东西给咱舅,倩儿没不愿意吗?” “那肯定不愿意,她还给咱妈甩脸子来,之后我砸了她几顿,给她砸得服服贴贴滴。”赵东说罢,得意大笑起来。 赵勇抬头看着弟弟,无话,很快又低下头去清点日货。 “我邮回来那个大电饭煲得弄个变压器,你有空整个变压器。” “还用变压器吗?用啥蒸米饭不一样,找啰啰。” “可不是,小日本滴电饭煲米饭蒸出来真好吃,这你不服不行。” “是蛮?那改天咱蒸蒸试试。” “我还寄来了几根鱼竿,那鱼竿来?” “那是鱼竿吗?我还没看出来嘞。咱妈都堆到门后头去了。” “管,不孬,还没给咱舅邮过去。” “鱼竿咱这也有,又不值钱。买日本滴干啥来。” “我听说国内开始兴钓鱼了,咱卖卖鱼竿试试。指不定能挣俩。你别小看这几根杆,达亿瓦滴,一两千一根!” “呦,可不便宜,咱这估计没有舍得花几千买鱼竿滴。” “先卖卖试试吧,卖不出去就算了。” “过两天我待坐火车去看看咱爸,你把咱爸地址给我。” “行。” “我还准备带着咱妈去,咱妈一辈子也没能出去看看,正好带她出去玩玩。” “带咱妈揍啥啊?多啰啰啊。” “那你就不用管了,放心吧,木事儿!” 到了出发那天,赵勇与母亲站在月台候车,远处一条长虫似的火车向这边蛄蛹过来,这条长虫力气实在是大,它带着周遭的风起来呼啸。 王婆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逐渐迫近,不禁抓紧了儿子赵勇的手。她踮起脚来凑到儿子耳朵边上小声说到“我滴乖乖,恁望望恁望望,这要是创着人,不得把人压成煎饼!” 母子二人坐上了火车,火车要走上五六个小时,赵勇觉得没趣儿,上车就睡了,而母亲好奇地望着窗外。 铁路在崎岖的山峦中蜿蜒,火车跑在上边,却那么稳当。不知道看了多久,窗外的山渐渐有了翠色,再走了一会,山体就被绿色的树布满了,远处看像是个大大的盖帽。 王婆知道已经出了家乡,因为自家山头上的地皮根本不长东西。 “卖盒饭,卖盒饭。”车厢里一个女乘务员推着小车有气无力地吆喝着。 “多钱一份?”赵勇拦下乘务员问到。 “一盒二十五。” “行,那来两份吧。” 赵勇正准备接住乘务员递来的盒饭,母亲却扒住他的手“买这个揍嘛滴呀,不多时咱就下火车了。” 赵勇叫母亲放宽心“吃个盒饭怕嘛滴啊,先吃点垫垫。你儿子在外边这些年,还能连个盒饭都买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