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这一枪刺出,未留分毫余地。 鲁智深见他如此勇决,心中不由暗赞:怪不得此人后来能当先锋,倒是条肯拼命的硬汉! 他自然不肯两败俱伤,不慌不忙向后撤开半步,双手就势轻扯,那砸出一半的蟠龙棍,倏然缩回,恰将来枪磕开。 廖化心中一突,忙要变招再刺,鲁智深轻轻一跳,恰似只大兔子一般,直抢入怀中来,右手长棍逼住那枪,左手短棍上敲下打,尽是短打进手招数。 须知蟠龙棍这兵器,马上步下,各有不同,端的是能长能短、亦刚亦柔,若在高手使来,实有无穷精妙。 廖化虽是黄巾军中有名勇将,如何挡得住鲁智深发威? 勉强腾挪应付几合,脑袋上已敲出数个大包,晕晕乎乎,软倒在地。 鲁智深左手提起廖化,右手使足了力气,一棍抡圆砸出,那条人腿粗细门闩,顿时粉碎。 门外官兵齐声欢呼,潮涌而入。 城破消息传开,城中黄巾胆气丧尽,争相开其他几面城门逃生。 然而皇甫嵩早在各门外埋下伏兵,一齐呐喊杀出,强弓劲弩,长枪如林,复将贼兵驱回城内。 皇甫嵩则亲领中军,大张旗鼓杀入城中。 鲁智深见大局抵定,也懒得多造杀孽,提着廖化,重新又登上城墙。 城墙上官兵贼兵,都已无踪,只余得遍地横尸,残兵断刃。 青砖缝隙间,都是半凝的鲜血,脚步踏过,粘连鞋底,仿佛一条条冤魂,扯人腿脚不放。 鲁智深胆粗气豪,自然不在乎,大步走去,扶着城垛望向城内,但见火光四起,杀声震地,许多黄巾或十余人、或百千人,成群结队,没头苍蝇般乱撞。 官军则要有序的多,长枪、刀盾在前,弓弩在后,四下围合,列阵而进,有条不紊的杀戮黄巾残部。 双方厮杀正烈,忽有一支黄巾,自城中府衙直撞出来,约有两三千人规模,气势汹汹向北狠冲。 这支黄巾大都骑马,衣甲亦颇精良,显然是贼中最精锐者,一连冲垮官军几道防线,忽然打出大旗,却是人公将军张梁的旗号! 鲁智深不由喝彩:“张梁这厮,倒是好汉,这是要以身做饵,引官军都去捉他,好让其他袍泽逃生。” 话音方落,忽听旁边呻吟一声,扭头看去,却是廖化醒转了过来,低低道:“好汉又有何用?三十六方渠帅,多少英雄好汉,还不是败给了朝廷……” 一边说,一边强支起身体,眼神冷冷望向鲁智深:“你如何不杀我?” 鲁智深想起关羽收周仓时言语,咧口笑道:“如何不曾杀你?黄巾廖化,奉张角之令守把东门,已为洒家所斩!如今你是死而复生之人,过往种种,皆随……皆随你头上大疙瘩而去,以后你当好自为之。” 廖化听了一呆,摸了摸头上大包,心道这厮满口胡言,这老大疙瘩疼得要命,生在脑袋上,何尝去了? 但他也不是莽夫,方才铁了心要拼命,是为全心中忠义,如今城破门失,敌人饶了自己没杀,再要拼命,便没了说头。 当下苦笑一声,缓缓站起:“这般说来,倒是要谢过你不杀之恩。罢了,大贤良师救我性命,我为他拼命一场,此间恩情,也算清偿,嗯,且去江湖上厮混几年,待无人记得黄巾二字,我自返乡度日。” 说罢一抱拳:“活命之恩,不可或忘,愿求阁下姓名。” 鲁智深道:“洒家乃是涿县人士,姓鲁名达,字智深,因我结义兄长刘玄德,有志布大义于天下,故追随他出来厮杀,要还世间一个太平。” 廖化听了,苦笑道:“难得伱们有这番好心,只是杀尽了黄巾,难道便能太平?” 鲁智深听他话出有因,不由奇道:“哦?你有什么高明见解,不妨教一教洒家。” 廖化思忖片刻,咬了咬牙,说道:“实话对你说吧,廖化两字,不过化名。在下真名,叫做廖淳,字元俭,本是沔南世族子弟,自幼好武,数年之前,被毒蛇所伤,奄奄待死,是大贤良师途经襄阳,以妙法救了我命,故此甘愿侍奉左右,以为护卫。” 鲁智深听他说出根底,不由点头:怪不得这厮说要待无人记得黄巾二字,方肯还乡,原来却是大户人家出身,生怕牵连了家族名誉。 便听廖化缓缓道:“这几年来,我随大贤良师周游各地,方知天下百姓,生计何艰!连年大旱,朝廷不减赋税,豪族趁机侵吞田地,百姓们呼天不应,真正是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