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殊咽了口唾沫，神情紧张地望着堂前坐着的岳父大人，通过这几日的谈吐，方恒殊对自己这位老丈人有所了解，也发觉他对自己的欣赏。苏毅身下无一子，对于方恒殊寄予厚望，倘若方恒殊真娶了自己的女儿，那么这苏府上下便将交托给眼前这位年轻人。

虽说如此，但看见苏毅的眼神，方恒殊还是难免有些不寒而栗。两人面容严肃地遥相对望，沉默良久，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凝固起来。

“你倒和我那女儿不谋而合啊。”许久，苏毅先开了口，似乎有些苦涩在脸上。

“我想，人生在世，倘若嫁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对两者来说，只怕都是折磨。”方恒殊见状，当即迎面附和。

“婚嫁之事，向来皆由父母决定，”苏毅顿了顿说道，“哪里来的甚么喜欢？”

“苏伯伯想必也不希望令爱抑郁终生吧？”方恒殊激动得往前走了两步，与苏毅此时只有一臂之遥。后者清咳两声，方恒殊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退回原本的位置。

“这么说来，”苏毅故意拉长了尾音，缓缓吐出几字，“你不愿娶微儿了？”

“她不愿嫁，我不愿娶，这婚事终是不能勉强的吧。”方恒殊苦笑地说道。

“你可知这婚事关联的不仅仅是你和她的幸福，更……”

“更关联苏方两家的前程。”方恒殊抢在苏毅前面说道，后者双眼一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既已知此事利弊，为何还要执意退婚？”

“惶惶十一年已过，老天爷既然赐我予重生，小侄便想为自己活一次。”

苏毅不知的是，方恒殊话里的重生指的并不是其大病痊愈的奇迹，而是来自异世界的他，重新以方恒殊的身份活一次。前世已然碌碌无为，今生定要活个精彩，才不枉此生。

苏毅再次闭上双眼，长叹一口气，泄气似的倾卧在太师椅上，良久才缓缓开口：“你既不愿，婚——便退了吧。”

方恒殊却是一愣，他没想到苏毅会同意得这么快，与自己先前设想的口舌之战大相径庭，寥寥几句便将这关乎两家未来的婚事给退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但他很快缓过神来，毕竟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需要再计较过程，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方恒殊连忙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

“谢苏伯伯成全！”

苏毅仍是闭着眼，方恒殊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自讨没趣，于是做了礼节后便先行告退。待方恒殊离去，堂后才跑出一位古灵精怪的年轻姑娘，样貌清秀，比上廖馨楠也丝毫不弱下风。这位便是苏家大小姐——苏微。

她一袭青涩的绸衫，蹦蹦跳跳地来到父亲的跟前，时不时眨眨水灵灵的眼眸，用兴奋的语气问道：“爹，他便是方府那呆少爷吗？”

“人家如今已经病愈了，莫要再如此相称。”苏毅苦笑着说道。

苏微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那方大少爷生得还挺俊俏，可惜本小姐才不喜欢这般娇滴滴的文弱书生呢。”

现在正是草长莺飞时，清晨的雾浓郁了些，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味道。方府门前，方恒殊和陈奕庵师徒二人站在一辆朴素的马车旁，车夫穿着蓑衣带着草帽，慵懒地靠在车筐上，等待两人谈话结束。

送行的阵仗很小，这是陈奕庵吩咐的。鉴查寺行司回京这种事情本就要低调行事，再加上陈奕庵不喜热闹，那些什么送别的仪式通通都被他省去，不然凭借方恒殊与他这段师生情谊和方府深厚的家底，定为他举办一场轰轰烈烈的欢送会。

“京里的一些势力有点等不及了，”陈奕庵贴着方恒殊说道，刻意压低了声音，避免隔墙有耳，“皇城内免不了一场血战。”

“老师此行，是因此事？”

“差不多，但不全是。老夫这趟行程是受寺卿的遣派，自然要向他汇报成果。”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