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家里远的同志们回家过年,李响和安欣主动要求除夕值班。于是我们打算提前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扫房吃年夜饭。
一大早,安欣就开车去北城最大的杂货市场买东西。他昨晚就列好了单子,有对联,福字,灯笼,鞭炮和烟花;另外还有李响交代他带回来的菜。
李响很早就起来,戴着报纸叠出的锥形帽子扫房。我在赖床一小时后,被李响的碎碎念折磨得没法子,只好搬了板凳坐在茶几边检查零食——全是郑迪莱买的,我邀请她今晚过来吃饭,她说白金瀚还得忙就不来了,刚好明晚李响安欣不在家,我可以去那陪她。陈书婷又带着白晓晨飞去了香港,她说过那里特别挤,人很多,“但就是热闹,人挤人但是没人要害你。”
“只是因为你不生活在那。”他们才展示出少有的友好,像是对待一只路过这篇灌木的外来物种,善意和警惕并存。
“想什么呢?”李响问我,张着嘴让我喂他一块糖。“没睡好?”
九岁之前,父母为了买房和工作调动,攒钱攒得很厉害,家里从不买零食。九岁之后,我和郑迪莱对零食就更没有概念,开水泡饭才是我们最想吃的,顶饱,不饿。我在大学宿舍里见到了室友们一包接一包地买花花绿绿包装的零食。到京泰学校之后我也挥霍买过一次,摆满了宿舍,可是吃起来却索然无味。后来每次去给李响和安欣买面包,有时候尝一点,远没有他做的饭好。我没有长成郑迪莱那样开朗的模样,前几天她拎着两大袋东西挤进门来说,“姐,放开了吃,以后我一直给你买。”但我不想和李响说这些,只敷衍他说,“嗯,没睡好。”
“那你躺会儿去,刚好我在这打扫,灰别掉你身上。”
我去找他嘴里的糖,浓浓的甜和香压过了糖的硬棱角,“一起。”
他张开双手虚虚地抱在我背后,“我身上脏。安欣马上回来了。大白天的。”第一句解释为什么不抱我,第二句拒绝我的要求,第三句,把自己的耳朵说得红了。
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洗澡吧。”
“还没打扫完洗什么澡。”他说完后才明白我的意思,“……晚上洗。”
我说,“晚上不洗。”
“你想什么时候洗?”他着看我,意味深长。糖已经让我卷走,只留下黏腻的糖渣在嘴边。
“现在。”
“现在不行。”他笑,对话又回到了原点。“还想睡吗?”
“想。”
“睡觉。”他强调道。
“不然睡什么?”我反问,反将一军,得分一比一。
他看出了我压根不想睡觉的心思,干脆从桌上拿了张报纸,三两下又折出一个船形帽给我戴在头上。“别睡了,干活。”
“这就是你让我干的活?”我站在窗边,手里拽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头拴在李响的腰上。李响跨坐在窗台上擦玻璃。
“怎么了?你得拽着我,任务重着呢。”他手里抹布不停,还让我帮他看有没有水迹。
“安欣!”他突然朝下喊着,身子有点往外倒,我一下拽紧了手里的麻绳,把他一个趔趄拽回房间。安欣在楼下吓了一跳,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还好李响手快,用胳膊撑地没有摔着。
我大声吼他,“你不能往外。”
可能是我的脸色太难看,李响刚站起身就过来抱住我。
“没事儿,我就是看一下,重心都还在里面这半边呢。没事儿啊。”
刚才他朝外倾的时候,仿佛我梦里的一个开关,那个总是让我大汗淋漓挣扎醒来的梦。在梦里他就在一个这样的高台边,然后跌落,而我手里连麻绳都没有。低头看,才发现麻纤维已经刺进了我手心,我抓麻绳抓得那样狠,差点让李响摔在家里。坠落的感觉在那瞬间阻断了呼吸,我只觉得大脑一阵阵发晕,像海潮般掠夺我的意志。
“真没事儿,我以后不往下看了,真的,我保证。你看你这不是拉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