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越的东西,如用坏的几把剑,都叫作“阿越的剑”。之前养的几只鸡也统统是“阿越的鸡”。突出个简洁明了。
物品倒还好,随意就是,可人名须得慎重才行啊。
灶房叮呤哐啷乱响,不知里面又在折腾什么。
阿越绑好腰间系带,扎紧袖口,拎起木剑出门,朝那边望了眼,见他已有模有样地切起菜来,便欣慰地转身往后山走去。
崎岖山路通往的林中空地,为平时练武之处,今晨不似前几日遍布枯枝落叶,应是昨夜里打扫过。
阿越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愉悦不少。
清风送爽,斑驳树影摇曳。林间少女迎风出剑,身法轻快,凌厉而不失美感。无名之剑十二式连招行云流水依次使出,迅疾如风。修习至今,她已参透近百种变化,除却师父亲授,还有自己所悟。
六岁习武,在这远离尘世喧嚣的朱罗山中,十载光阴如一日。剑光缭乱间,流年回溯,今时往昔重叠,昏黄的回忆不知不觉在眼前缓缓晕开。
师父那时已气色不佳,两手背在身后,立于一旁观她舞剑,满意道:“越儿果然于剑术一途天赋异禀,将来必成大器!无名之剑乃我毕生所创,习得此绝学,闯荡江湖足矣。”
阿越听见九岁的自己懵懂之言:“那学会了是不是就可以天下无敌?”
她看见师父眼中浮现出少有的落寞。
“非也。”师父重重咳嗽几声,道,“天下何其广大,你的对手多如繁星,任何时候都勿要自诩无敌。”
他沉默良久,长叹:“为师行走江湖之时,也曾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乃至冒险登门挑战,与一同样气焰颇盛的名剑客立下赌约,谁若战败,自此退出江湖。结果自然是……我惨败出局,无地自容。”
“何人那么厉害,能打败师父?”
“对方乃扬国将军慕海,剑法为其所创六合剑术,迅疾狠厉,诡谲莫测。彼时其剑诀为‘虚实’、 ‘阴阳’、‘日月’、‘天地’四种,我便是败给其中‘天地’。”
“自那以后,为师归隐山林,白日苦习剑术,深夜辗转难眠。打败六合于我而言已成执念。当年临别之际,慕海将其宝剑赠予我,说若有朝一日,自认为能胜过他时,再来一战。为师……做梦都想与他再度对决。”
阿越将七年前这一幕记得非常清楚,那是师父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落泪。
“可惜世事难料……此生已无缘……”
师父的声音已然哽咽,他没有再说下去,想必不愿提及此后之事。
“越儿,为师的身子每况愈下,恐怕撑不过三五年……等你长大,若能寻到慕家后人,望你胜过六合剑术,帮为师,了却这桩心愿!”
“越儿谨遵师命!”儿时软糯的声音穿越光阴响彻脑海,带着传承至今不曾动摇的坚定。
阿越又在心中默念一遍,庄重收剑。
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掌声,她回眸看去,那灰头土脸的家伙不知何时站在了树林边,如果不是身上还沾着几片菜叶,很难想象他只是去做了个饭。
“快来!菜都要凉了。我保证这次绝对没有糊锅!”他兴奋地挥手招呼着向她跑来,出了树荫,染得一身柔和暖光。
阿越有一瞬恍惚,没有回应,直到他大胆地牵起了她的手,又不好意思地放下。
阿越凝望着他那激动之下也依然苍白如雪的脸庞,刹那间福至心灵。
“从今天起你有名字了,猜猜叫什么?”她莞尔,梨涡浅浅,巧笑嫣然。
“……阿越的人?”
“…………”
她踮起脚拍他脑袋:“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他站着没动,笑呵呵地挨了这一下。
“无疾……你以后就叫无疾,如何?”
“好!”
无疾无灾,永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