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一开始的新鲜感早就过去了,但一想到这些鸟蛋能让八姨改变主意,和自己继续保持联系,蝽就发挥出了自己最佳的耐心和所有的聪明才智。每天都记得去翻鸟蛋,每天睡觉之前一定要去看一眼。幸好因为四奶奶讨厌烟味儿,所以点了长明灯的柜子并不在四奶奶的卧房,而是在那间蝽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空荡荡的屋子。
临近腊月,天气越来越冷。而距离鸟蛋在长明灯下取暖,已经过去了三天,五天,十天……这天早上,院子里打了一层细细的白霜。蝽去院子里踩出一排排的脚印,然后趁着四奶奶还没起床,偷偷去翻自己的鸟蛋。打开长明灯下面的抽屉,忽然传来一阵微小而尖利的叫声。
他吓得把抽屉用力推了回去,安静了。再度打开,那三只雏鸟雏鸟闭着眼睛,无力地耷拉着大头,一团模糊不清的粉色骨肉被浑身细小而稀疏的灰色绒毛包裹着。
蝽有点害怕这三只怪东西,但又不禁振奋人心地大叫起来:“啊!”然后尖叫着,大笑着,壮着胆子碰了一下雏鸟,看到三只鸟儿继续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同时张着黑洞洞的大嘴,便吓得又放回温暖的地方。然后立刻跑出来在小院子里奔走相告:“四奶奶,我的鸟孵出来了!阿香,我的鸟孵出来了,快来看啊!真的孵出来了!乳娘,你也快来看啊!……”
三个女人一头雾水地跟过来,弄清楚蝽口中的“鸟”并非任何隐喻,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本就担忧私设灵位的事被暴露的四奶奶看到柜子里有一盏长明灯竟被蝽咋咋呼呼弄灭了一盏,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回到堂屋后就把蝽拎着后颈按在腿上打了一顿。并警告他不许再打开那个供奉着牌位的神秘柜子,也不许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时已是冬天,阿香把鸟巢转移到了炉子边。而后三个女人穷尽毕生的经验商量着,最终决定用虾碎肉碎喂养小鸟。“夫人,不是传闻白家人都怕鸟吗?”四奶奶:“做了亏心事就怕,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可不怕。”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是嫁进来的,不算什么白家人……”
乐极生悲的蝽挨了打后揉着通红的屁股蛋大哭一场。但他惦记着八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于是只装出一副受伤可怜,谁也不理的样子,一等没人注意,就一阵风似的来到了乌鸦院子。
八姨不在,他就拿出藏在这里的纸笔,打算画出三个蛋和三只鸟来告诉八姨这个好消息。他见过八姨绘画药草和骨骼经络的样子,还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结果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意思,画得天都快黑了也没画出来。最后只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涂画离去了。
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四奶奶和那三只小鸟已经相熟了。蝽倚在门边静观其变,看到四奶奶嘬着嘴和小鸟们嘟嘟囔囔地说话,还把自己的手指头伸到雏鸟们不知餍足,深渊一样的大嘴里。恢复了活力的雏鸟比一开始看起来更可怕,更古怪。而转头看到他这副满手满脸都是乌七八糟的墨水的鬼样子,四奶奶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先前还怄气的两人便重归于好了。
从那之后,照顾三只鸟儿的责任就自然而然落到了阿香和四奶奶身上,这三只小鸟的存在给小院子又增添了新的生机。四奶奶常一脸感慨地说:“真是年纪大了,容易感伤,唉,看着这三个还没有指头大的小家伙,竟然让我想起年轻时奶孩子的时候了哈哈哈哈……”
三只雏鸟在四奶奶的精心照料下羽翼渐丰,终于在临近年关时出了窝。
那天是个晴朗的好天,三只乌鸦不约而同地扑腾着飞出来,在小院子里低飞盘旋着,畅快地哇哇叫着,然后飞到了树上,接着就飞出了这个院子。四奶奶看着他们高飞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落了泪:“没想到这次和他们的母子情分还是这么短。”
心里空落落地,看着蓝蓝的天空,回屋去看那只外形奇怪而舒适的鸟窝。那鸟窝中途濒临( bīn lín)散架,于是四奶奶花了一两天亲手缝制了一个碗一样的罩子罩在外面。那东西的材料是用来给蝽做冬帽剩下的,既厚实又软和。四奶奶正在睹物思鸟,听到外头一